所以林姜从来没亲眼见过香菱。
而今这一粒胭脂痣才提醒了她。或许旁的被拐卖的女孩她不知其家与根本,但香菱她是大约知道的。
她不由懊恼了片刻,到底是对书中女孩们并非太熟,只盼着还来得及。
毕竟薛蟠万一已经娶了那夏金桂,简直就是给香菱放了个阎王爷在头上啊。
只是这样忽然,她怎么去薛家要人呢。
往女婴善堂走了这一趟,林姜倒是平添了一桩心事。待卫刃回府之后,一见她就开口问道:“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好好的发愁?”
林姜看他一眼不由笑道:“你又知道了。”
卫刃点头:反正他一眼看得出来。
林姜就托着腮道:“正好我要问你,贾雨村这个人你可知不知道呢?”
说来贾雨村这个人,林姜当时刚上林府门的时候,还有过一面之缘。彼时林如海有些病痛在身,公务尚且是勉力支撑,没有心神再教导女儿功课,就请了这样一位进士来教导女儿学业。
但随着林姜上门,林如海身子康复,且也不肯把黛玉送进京城给荣国府教养,那想着进京谋门路的贾雨村,就在林家待不住了,告辞走了。
可以说只在林家短暂的呆了那么半年。
林姜想着,如今知道香菱出身,也认识其父母的,只有贾雨村了。连林姜都只是从书里读过,只记得香菱的父亲是个叫甄士隐的乡绅,女儿没了后似乎就跟着一僧一道出家了,根本没处寻去。
真想找到香菱那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世的母亲,只好凭贾雨村了。
而且就算要为香菱寻母,也得想想,怎么从薛家那里,先把人的卖身契给结了。
卫刃听林姜问起贾雨村来,倒是诧异:“这人我自然知道,之前京营之事,顺天府尹作为王子腾举荐的人,多次跟着上书弹劾我——那就是贾雨村了。”
顺天府乃京畿之地,做此地的府尹,并非其余外省府尹可比。
卫刃继续道:“他之前也在兵部做过官,后来还是王子腾帮着出面,上书给太上皇,他才做了这个顺天府尹,当然要投桃报李。”
林姜无语:“原来是他。”
这朝中说起来官员来,总是说官名,以至于林姜一直没对上号。
“那现在呢,贾雨村在哪儿?”
卫刃想了想:“自这件事后,他就被削了官职,成为了白身,据说他祖籍是在江南那边,不知如今是在京城住着,寻门路想复起,还是回原籍去了。”
林姜就托他:“你能帮我寻他吗?”
卫刃也不多问,只是应下来,道找到了就告诉她。
说起贾雨村,林姜索性再问一个她印象深刻的人:“那孙绍祖你认识吗?”
孙绍祖,传说中的中山狼。
要说在红楼中,绝大多数男人,都是不行两个字,但孙绍祖,就不配用这两个字了。
他是禽兽。
当真是‘中山狼,无情兽’,可怜迎春这样柔弱无害的公侯姑娘,到了他家中,不足一年就被活活虐待至死。
林姜觉得,大皇子跟他应该挺有共同语言。
而就连大皇子,也比他强些,不至于日日对妻妾拳打脚踢。
林姜就想知道,现在这人在哪儿。
卫刃将茶盏递给她:“这个不用出去打听,我现就知道——他在刑部大牢里住着呢。京营贪污案,他原是兵部武库司的一个主事,没少与京营中人勾结,甚至还私下贩卖过朝廷兵械。”
卫刃在这方面记性很好,将此次涉案人员的罪名都记得清清楚楚——也是这次案子与他切身相关。
哪怕有蔡侍郎这种铁面无私的人在刑部,卫刃自己也要盯着看,看每一个犯罪者伏法,才不枉费他被伏杀一回。
这会子听妻子问起来,卫刃都不用去查档案,就对孙绍祖的罪行历历数来,哪怕他都不算第一档的罪人:“那孙绍祖官职低微,暂且还没到彻底审理处置他的时候。如今到了腊月,估计今年他是排不上了,只好明年再判决——应当是个流放的罪名,一千里到三千里不等吧,只看他到底还做过些什么细罪,以及会不会再供出些旁的小鱼小虾用来顶罪。”
林姜听得很高兴。
哎呀流放啊,那正好,不辜负他中山狼的名号,狼嘛,就应该回归大自然,去三千里以外石场上徒手挖石头给国家攒石料做贡献去吧。
然而卫刃的预估还是有一点错误的。
他错估了刑部蔡大人的工作热情。
虽说刑部老尚书是想着,年前审完‘京营贪污案’的重犯要犯就罢了,那些小虾米留着年后再办呗——这样刑部年前还能少整理点本年案件卷宗,少点工作量。
然而蔡侍郎觉得,要是还压着一半贼人没审,哪怕是些不要紧的从犯,自己都不好意思领国家的年终奖!
于是与老尚书申请了,准备加班加点,再审上一批。
老尚书已经年过七十,天天想着致仕,他也看得出,皇上是极为欣赏蔡侍郎的,不过是他年纪才四十出头,资历有点浅,皇上不好太过提拔,才留着自己给他占位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