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在王子腾和卫刃于朝上斗的最如火如荼那段时间,甚至是卫刃故意示弱落入下风自请罪过的时候,贾家也没有出来为王子腾站台,没有跟着踩一脚。
倒是让林姜都有点感慨了:贾家居然没有站队王家,不知是贾母的顾虑还是贾赦这个新家主的主意。
就为这件事,林家跟荣国府的关系,就仍旧如常。
贾母送过添妆,又嘱咐了黛玉许多姑娘家的私房话,直到午后用了午饭才回去。
而邢夫人看着林家这样热火朝天的忙碌,不由对贾母道:“外甥女如今是待嫁人,最是要保养的,自己再不好操心。凤姐儿虽能干,却也没有三头六臂,只怕忙不过来,老太太,要不我也过来跟着帮衬几日?”
贾母有点犹豫:按说,娘舅亲,生母没了,舅母来帮忙,其实是很和情理的。
但黛玉这两个舅母情况实在特殊。
邢夫人是续弦,在贾母眼里,这个大儿媳妇不单出身差些,更是从来没管过家担过大事儿;王夫人更不用说,她直接躺倒了一副‘我死了也不给林家帮忙’的样子。
贾母之前也就没好意思提出让她们来帮忙,说不得她们来了摆起舅母的款,还倒过来添乱呢。
这会子见邢夫人自己要求,贾母颇为犹豫,一时冷场尴尬起来,黛玉见此便福身道:“多谢舅母疼爱,若是大舅母家中诸事忙的开,能移步这里坐镇就好了。”
这话就给了邢夫人台阶下。
刚刚邢夫人嘴快,没多想就热心请命,这样舅母帮衬外甥女出嫁顺理成章的事儿贾母却不肯答应,实在是伤了邢夫人的体面:邢夫人心里明白,贾母不应,无非是觉得自己出身低,怕给荣国府和她外孙女丢人罢了!
以至于邢夫人难堪的不得了。
而黛玉一句话就给她救了回来。
贾母闻言也就点头,顺便找补了两句,补给了邢夫人几分面子:“你愿意来帮忙,自然是好的。只是我方才想着,凤姐儿不在家,探春她们姑娘们到底年轻,若家里一时有什么事,怕要寻你这位大太太——可玉儿的婚事更要紧,你既然有心,就也过来帮两日忙吧。”
见贾母也罕见给她面子,邢夫人转窘为喜,忙应下来。
凤姐儿听说邢夫人也要来林家帮着料理时,并没有什么不满:其实论起弄钱和看细账来,邢夫人比她还仔细呢。
于是凤姐儿立刻让出了主座,让邢夫人上座,自己只在下头陪站。
邢夫人果然先将嫁妆里的各色器具单子犁地似的犁了一遍,把数目核准。然后也不顾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亲自走到摆放家具的两个库房,挨个看过去,又各种嘱咐下人,怎么抬怎么放,连一点清漆也不许碰破。
其中两架又大又贵重的玻璃屏风,邢夫人更是站在旁边半日,亲自指挥着下人们包的密密实实,连缝儿都不露才肯走。
夏嬷嬷也正忙的脚不沾地,然路过邢夫人时都刮目相看,来与黛玉悄悄道:“想不到大太太料理这些事儿,竟也不输给琏二奶奶呢。”
确实,邢夫人管起贵重物品来,那比凤姐儿还要仔细,想的也周全。毕竟出身导致了她比凤姐儿爱惜东西。
只是邢夫人不管是在闺中还是在贾家,都没管过大事,安排调度人员上确实不太行。
凤姐儿见嫁妆物件交给邢夫人完全没问题,就自己去统筹安排明日抬东西的人去了。
而邢夫人在紧盯下人们包完器具后,累的不行,走回凤姐儿所在的小花厅里,叫随身带来的丫鬟赶紧给她捶捶腿和腰,她边歇着边听凤姐儿调度人口。
且说邢夫人从前确实有些嫉妒儿媳妇能管家,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倒摸不上手。
只是她之前从没亲眼见过凤姐儿调度人事工作,今日这第一回 眼见,不由也觉得,老太太让凤哥儿管家,还是有道理的,果然她思路明晰,口舌简厉,安排的分毫不乱。
可以说婆媳两个第一次在正事上头合作,居然还颇为愉快,同时对对方刮目相看起来。
而至夜间诸事停妥后,黛玉自然在院中置酒,款待邢夫人和凤姐儿。
林姜这日从宫里出来后,都没回卫府,而是也来林家加入了这场小宴。
黛玉临出嫁的这些日子,林姜是早与卫刃说好了:别等我,我不回家,我要回娘家陪着妹妹直到出嫁为止。
林姜来加入这个小宴不是空手来的,她把自己珍藏的最后一小桶琥珀酒也贡献了出来。
原本邢夫人在贾家是很少吃酒的:毕竟贾赦只搂着小老婆喝酒,也不请邢夫人一起。而贾母带着家里媳妇晚辈玩的家宴,邢夫人坐在里头也无趣,就只是随着贾母喝两口,意思意思就罢了。
而今日却是邢夫人少有的大展鸿才的机会,于是心里也畅快,这琥珀酒又好喝,不免多喝了两杯。
这喝的微醺起来,话匣子就打开了。
从黛玉的嫁妆说到了自己的嫁妆。
邢夫人面带追忆之色:“我们家有姊妹三个,当时母亲去世时,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都极小,也是我自己收拾着出嫁的。”
邢家只是普通官员,当年能与荣国府这样的国公府邸结亲,便是做继室太太,也叫当地不少人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