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容清比周围几个学堂里的学子要大上几岁,她来书院,是专门跟着太傅学习的,并不需要坐学堂里同他们一起听先生的授课。
偶然碰见那次,容清未语先笑,彬彬有礼,同阿父客气问路,许凉站在一旁,觉得这个姐姐笑起来很温暖,这才在不问窗外事的许凉心里留下一点印象。
虽然和容清之间没有过多交集,许凉却不愿叫她看到自己不堪的那一面。
不过许凉的动作看起来太僵硬了,容清心里存疑,就还是走了进来,也看到了先前觉得不妥的地方。
许凉刚跟姜皓染哭过,眼睛水润,此时自然眼眶通红,他下意识偏向墙边的左脸也隐隐可以看见巴掌印,而胡乱套在他身上的那件外衣,看起来莫名有点眼熟。
容清还待细想,思绪就叫许凉缩起来的手指打断了。
一晃而过,容清却看清楚了,落在许凉五指关节上的那些斑驳红痕,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很容易引起破伤风。
“我没事。”
容清的目光太专注了,许凉把手偷偷藏到身后,他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了,容清刚才没听见,所以有些尴尬的又重复了一遍,他不需要任何帮助。
容清看了许凉一眼,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拽下腰间锦袋,取出一个小瓷瓶推到许凉面前,严肃道:“这药丸是府医开的,可以清热消炎,你先用着,明日我再取了金创药带给你。”
许凉垂头:“我没事,不用吃药丸的,谢谢容小姐好意。”
容清板起脸,吓唬他:“你不吃,我就去告诉你阿父了。”
许凉猛抬头,十分紧张:“别、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阿父。”
“嗯,可以,”容清点点头,哄他,“你把药吃了,我不跟你阿父说。”
许凉低下头,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接过小瓷瓶,倒了颗药丸送进嘴里。
“要水吗?”容清问。
许凉摆摆手,自己取了挂书箱上的竹节,拧开盖子灌了几口,皱着脸将苦涩的药丸咽下去了。
许凉乖乖吃药,容清满意了,此时看见他手里的竹节,眼里涌上笑意:“这竹节,是你阿父做的?”
“嗯。”
“你阿父一向手巧。”
许凉觉得容清很奇怪,他们就见过一面,他阿父手巧不巧的,她怎么会知道,许凉不想跟她多说,就低着头不吭声了。
容清或许也感觉到许凉的抗拒,转了话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可以告诉陈先生,陈先生会替你做主。”
许凉摇摇头,否认了。
许凉不是不想讨公道,而是他清楚的知道,公道只掌握在某些权贵手里,他再怎么哭诉,陈先生也不会站到他这边,反而会为了讨好权贵调转枪头,狠狠惩罚他一顿。
容清看见了许凉晦涩的表情,眼神一凝,似乎也想到了关键点。
“那小阿凉要不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许凉还是摇摇头,闭紧嘴巴不说话。
欺负他的人多了去了,容清能帮他一次,又帮不了他一辈子。要是叫那些人知道他拉着容清出面,拿着鸡毛当令牌,以后容清不护他了,他肯定就要被那些人磋磨死啦。
许凉眼神坚定:“谢谢你,但是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不小心自己撞到墙了。”
“好吧。”
许凉不松口,容清也没有办法,不再坚持追问到底了。
容清伸手探入袖兜里,抽出一条手帕,放到桌面上展开,然后朝许凉抬抬下巴,示意他放手上去。
“不用吧。”许凉缩着手,小声说道。
“你这手不处理一下,回家了你阿父一眼就可以看到,你要叫你阿父担心吗?”
许凉咬唇,思考了几瞬,到底把手递上去了:“好吧,谢谢你,容小姐。”
容清用手帕缠了一圈,把许凉的受伤的手包裹起来,最后还在上边儿打了个蝴蝶结。
这个行为十分孩子气,许凉见了,看着容清的眼神很是复杂,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容清自己先笑了:“是不是挺好看的,这还是你阿父教我的呢。”
胡说,阿父跟你又不熟。
许凉愤愤腹诽,但他眼眶红红的模样落在容清眼里却十分可怜,容清微微一笑,到嘴边的告退就转了方向:“走吧。”
许凉茫然:“啊?”
容清:“天有些暗了,你一个小男儿走路不安全。”
听容清的意思,是要送许凉一段,许凉心里很感激容清,但是他不想再给人家添麻烦了:“没关系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容清唇边笑意清浅:“我跟你顺路的,刚好一起。”
“哦。”许凉应了一声,没有再推脱了,容清都说到这份儿上,又不是专门送他回家,他再拒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以后仔细点别受伤了,你阿父看见了会心疼的。”
许凉点头,容清看他乖巧的模样,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许凉却默默躲开了好几步,防备心很重,容清笑了笑,只好无奈作罢。
对于容清的嘱咐,其实许凉自己更在乎,离开书院的时日越来越近,他也想安安稳稳待着。
可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他总容易跟姜皓染那个恶霸产生碰撞,虽然恶霸还没有追究,其他找茬的却越发过分了,似乎倒霉的事情永远有他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