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青年眼疾手快地给捂住了嘴,尴尬地陪笑道:“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颜淽她就爱胡说八道。”
这位红衣少女便是少小就习武吵闹着要从军带兵打仗的颜家大小姐,颜继的女儿颜淽,旁边的是颜继的独子,颜淽的兄长颜泽。
颜继附和道:“是啊,颜淽她胡说的,你们别放在心上。不过......娃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大哥来信的时候只告诉我们你在御京的变化,没告诉我们给你定婚约了啊。”
赵清幼听到婚约后脸上“唰”地一下便羞得染上了云燕赤霞,赶紧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回道:“没......不是,那个......父皇还未给我们定...定婚约......”
大宋虽然较先前民风更加开放淳朴,但男女授受不亲仍旧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他们两虽已表明了心意,可不仅碰过、抱过,甚至还亲吻过,在外人看来属实有些惊为天人。
赵清幼并不是后悔与懊恼,而是在长辈面前未考虑周到后有些羞愧,怕他们觉得自己作为公主,这些基本的礼仪教养都没有注意到。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要推开谢听迟的意思,因为她不想否认自己喜欢谢听迟这件事。赵清幼并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件难以启齿的丑事,她也不想放开谢听迟的手。
这个人为她经历过了太多的非人折磨与煎熬,那一颗炽热而真挚的真心,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视而不见的。
谢听迟行事向来高调,他毫不掩饰地对颜继与颜绍道:“二位将军不用着急,回到御京后本侯会亲自向陛下求赐婚,我谢听迟非娃娃不娶。”
若是先前,赵清幼早就羞得找个洞钻进去,可现在,她与谢听迟待在一块儿久了,觉得这样真切的告白并不需要婉转含蓄,像他人吟诗作赋以寄相思情,若是喜欢,直接说便是。
听到他这样道,颜继与颜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说到赐婚,赵清幼不由得想到了手持圣旨告知嘉帝已经同意了自己与他婚事的顾宴如,他携数万北周军队压境,如今颜家军队与谢家的铁骑联手赢得了胜利,那他必定是落了场空。
是以,赵清幼便开口问道:“顾宴如呢?”
“他能在哪,战俘当然是在牢里关着呢。”一听到她寻顾宴如,谢听迟有些不乐意地撇了撇嘴问道。
第68章 自作多情
翎州城的地牢里阴暗如黑夜, 沉寂偌大的大牢里传来外头呼啸而过的风声,偶尔还伴随着铁器相撞的叮当声。
缺少水源本该十分干燥,但地上却湿漉漉的, 是被罪人的鲜血所浸润的。
赵清幼刚踏入这里,便闻到陈年的铁锈味混杂着一股血腥气,又酷似腐败的东西散发出的臭味,令她不适地蹙了蹙眉。
不过很快她便适应了下来,往里面走去。
幽暗之中,从铁窗之中透入了几丝光亮, 落在了一个白衣身影上。
顾宴如的白衣早已被黄沙与尘土给染得脏兮兮的,还有着殷红的血痕,但即便如此他仍旧笔挺地站在铁牢之中,抬头望着窗外的光亮, 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听闻到脚步声,他警惕着迅速缓过了神来, 看清来者后, 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讽刺笑容道:“公主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赵清幼并没有因他的所作所为而对之冷眼想象,反倒是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般,神色平静如往常, 没有一丝起伏。
可这偏偏是令顾宴如最为恼怒的地方,为什么他带兵攻城赵清幼一点也不惊讶或生气, 现如今他落败成为了阶下囚, 她也毫无庆幸与喜悦。
好似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赵清幼都根本不在乎。
顾宴如想看到她痛苦不堪、撕心裂肺的模样,看到颜家人尝彻他这些年以来失去所有一切, 并且无能为力的绝望滋味。
每一天, 每一夜, 他无时不刻地想要为自己那些无辜遭受牵连丧生的亲人复仇,几乎辗转难眠。
但光光杀了他们早已经不能够解他心头之恨了,这太便宜他们了,他要让所有庇护颜家掩盖真相的人都遭到报应,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拼命守护着的江山落入敌寇手中,一步步被逼到绝境之中。
可没想到,到头来他竟还是失败了。
赵清幼站在外头,与他紧紧隔着一面铁栏杆,从袖中拿出了一串钥匙,默默地抓过了铁门上的锁块,将钥匙插了进去。
顾宴如怔愣着有些吃惊,瞠目结舌地看着赵清幼就这么自若处然地为他打开了地牢的锁。
他有些慌张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吗?”
赵清幼是只身一人单独前来的,哪怕是顾宴如现在是赤手空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想控制住赵清幼仍旧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从开始遇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你就像是山巅之上的一株雪莲,不沾染俗尘之中的肮脏,谦谦君子人如玉。当你和我探讨画时,你与我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相逢恨晚。”
赵清幼扔掉了手中的铁锁,将铁门推开,看着顾宴如有些感慨地启唇道。
顾宴如已经猜到她的下文,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淤塞,眼眸之中流露着黯然落寞。
可赵清幼却忽而浅笑对他道:“现在我仍那么觉得,外表或许可以伪装,但作为爱画之人,我能够感受到你对画的真心,对这一片江山的热爱,是无法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