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炯炯地拢着她,语气幽怨道:“公主答应了我三个月的,断不能因旁人,就悔了去。”
阿照思前想后,这才将原因想明白,他这是因周旭昌,生了误会,她与陆靖相识至今,何曾见过他这般做小伏低,畏缩患失的模样。
她咳了两声,亦不想与他多作解释,小声道:“我知晓了,不会骗你的。”
陆靖漆黑的眸亮了几分,讷讷:“我信公主。”
见她捧着那包酥甜栗,身影消失在眼前,陆靖方转身,孟勤面露急色,于他耳侧低声说了两句话,男人面色一变,他翻身上马离去。
阿照一踏屋内,苏羡瞟了眼她怀中的东西,“这是打算接纳他了?”
阿照摆了摆首,眼尾有几抹胭红:“不过允了他三个月,他心中有旁人,估摸撑不得多久。”
苏羡摇头叹气,同样是面对纠缠,她对周旭昌快刀斩乱麻,对陆靖倒是给了个机会,这喜不喜欢真是一看便知。
她问:“会不会生了误会?你一直觉着他心中念着别人?”
阿照所言,苏羡倒有些疑惑,陆靖他查过,原只有一个有过婚约的盛明芙,可自陆靖入京,从未与盛府有过往来,倒是盛家的人在他中了武状元后,有心示好,他也是作不理睬。
若是真的喜欢那盛明芙,不早该去提亲,何必日日守在公主府,要知那盛明芙为了他,可闹出了不少事出来,如今整个京中,无人不知,盛家大姑娘曾与陆靖定过亲。
阿照想起昔日帐中的事,鼻尖微酸:“我就是知道。”
若非真的放在心中,他又怎会在梦中喊盛明芙的小名。
苏羡不赞同的摆了摆首,原来这才是宓儿的郁结之处,陆靖一直蒙在鼓中,拔不出她心中的刺,只一味等宓儿点头,那才真是路漫漫兮。
她不愿叫阿姐看出来,亦不想让自己落了狼狈姿态,转了话题:“阿姐也莫说我了,那随郎君又是什么时候的事,阿姐可要再嫁?”
苏羡猝不及防地被戳中心事,她抵了抵额头,略作遮掩状:“没有的事,我不过与他有些交好罢了。”
阿照想起今夜看见的那一幕,不由得嘴角一抽,那般亲密,这叫有些交好?
见自家妹妹一脸不信,苏羡几分头疼:“露水情缘罢了,阿姐自会处置妥当的。”
这话是不愿她过问的意思了,阿照知道自家姐姐一贯是个有主意的,“我希望阿姐开心些,若真的喜欢,何不试试?”
苏羡的脾性自是说一不二的,能许随祯那么放肆,多少是有几分特别的。
苏羡叹了一声,她这个妹妹,自己想不明白,倒是会开解旁人,弹了弹她的额间,“可没有那么简单。”
她虽贵为公主,可到底是和离归宗女,随祯若娶她,势必引来不少声讨议论,若要她终日困囿在他的后宫,委曲求全的过日子,她断是不愿的。
自古两全难,她又何必白白去淌这趟浑水。
翌日晌午稍过,陆靖只身来了公主府,只是此趟他并不是来找阿照的。
书房内,苏羡看完他带来的卷宗和密信,双眸微眯,“你做这些,为何不让宓儿知道?”
提起小姑娘,陆靖眸光蓦然一柔:“她心肠软,见了这些阴私,只怕是要难过。”
苏羡纤手落在桌案上,偶尔发出敲动声,似在思索,“你真能引得显王入京?”
陆靖嗓音静冽:“陛下日日服用甄美人的丹药,已是内里空虚,时日无多,我手握兵权,愿助显王一臂之力,他不会错过此良机。”
他这话,是要以自己为诱饵。
若显王入京,沈后为了五皇子的皇位,说什么也会争抢,来一场鹬蚌相争的戏码。
届时渔翁得利的,可不就是引局人吗?
苏羡挑眉,低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陆靖抿了口茶,忽地道:“为表诚心,近期我会去一趟封地。”
苏羡唇上轻勾,这心眼颇丰的人,说起话来就是下功夫:“明日伽安寺来了位圣僧传道,我答应和宓儿前去礼佛,眼下多事之秋,还请将军一路护送的好。”
陆靖浑不知苏羡的打算,却也因能多见小姑娘一眼,心生欢喜,他拱手道:“多谢。”
————
这日,秋高气爽,车轮子碾过石子,发出咯吱声,陆靖骑马跟在马车后头。
阿照坐在车厢内,与夏诗话语:“阿姐怎就叫了他来?”
苏羡今日突然说身子不爽利,不能陪她上伽安寺,转眼竟叫了陆靖来送她。
夏诗道:“城外最近多流民,这流民一旦走投无路了,便干起了匪贼的行径,十公主也是为着主子的安全着想。”
阿照自是明白,点了点头,倏忽马车刹住,整个车厢晃动着,四下朝前倾斜。
夏诗连忙扶着阿照,“主子无事吧。”
她摇了摇头,“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须臾,传来夏诗的声音,“主子,这条道上不知怎么的坑坑洼洼的,车轮子卡住了,暂走不了了。”
夏诗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陌生女子的声音,这声音格外的甜柔,阿照隐约听见,似在唤着“陆将军”。
夏诗看着朝这处袅袅而来的女子,面色不虞:“主子,车厢内闷得紧,不如下车来活络活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