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心情甚好。
不仅是因为洛闻心身体里的毒已祛除,更因为他如今肯乖乖被自己抱在怀里。
实实在在,鲜活的,且再无半分抗拒。
少年大约是刚刚吃过什么东西,嘴巴里面还残余一点甜甜的味道,季晟这些日子以来,却只是躺着喝药,嘴里苦的发慌,尝见他舌根儿这丝甜味,便觉胃里一阵发空。
也不知是馋这甜味儿,还是别的。
于是没再装模作样的轻轻碰上一阵,便用大掌扣着少年后脑勺,另一只手将人整个兜了上来,含着他舌尖儿用力的吮吻。
男人的动作陡然从温和变得急促,洛闻心的嘴巴被吃的生疼,连难过的发呆也顾不得了,立时睁大眼睛,发出“唔、唔”两声,想同往日一般打他一下。
可是目光微微下垂,落在男人腹部的纱布上,便又转念想起季晟如今早已不是以前的季晟了,武功尽失不说,还是一个比他还惨的伤患。
自己怎么可以还跟以前一样,一娇气起来就拍他、捶他呢!
于是打下去的动作,硬生生收了点力——
本来就没多少的力气,变成了轻而柔的抚摸,停在男人腹部。
这里缠了厚厚的绷带,其中一层还是洛闻心给缠上去的,一看便知这里曾经有很深的伤口。
洛闻心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只觉硬邦邦的。
忽的,洛闻心却感觉到男人这处似是绷紧了一下,连同大腿肌肉也跳了一跳。
这反应过于激烈,直把洛闻心吓了一跳。
他生怕是季晟不好了,说不定是伤口裂开了,于是也顾不得不可以用力推他了,双手按在他肩上,便要从他怀里下去。
结果刚动弹了两下,便惹来男人愈发用力的禁锢,“季……唔……”
男人一只手几乎卡在他腰上,就那么将人拎上了床,抱在身上,让少年坐在自己腹上,还双腿一夹,把人往上一抬。
这么大的力气,若非他自己偏说自己武功尽失了,洛闻心几乎都要以为他恢复了个十成十。
男人嘴唇稍稍离开一些少年的嘴,又凑到他耳旁,低低道,“跑什么?”
男人嗓音又低又沉,因方才那阵动静,又带出几分难言的哑意。
洛闻心却是吓得眼睛发直,跟意识到什么似的,手脚并用就要往下爬。
男人如今下面只坐一条中裤,上半身除却纱布,其余地方便全部裸露在外面。
洛闻心一直到此刻,才发觉男人皮肤仍同往日一般,散发着蓬勃热意。
挨的太近,他只觉自己也快要跟他一起烧起来。
除此之外,当然还感觉到了别的。
——断魂跟无上都不在身边,那么罪魁祸首肯定不是它俩。
可若是一想到是什么,观音庙那晚昏天黑地的回忆便纷至杳来。
洛闻心一直不愿去回想那晚。
一是觉得那天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才害的季晟如今这幅模样,二则,就是、就是真的还有些怕。
……他暂时还不想再来一回。
可还没爬出两步,就又被一把捞了回来,放回肚子上。
洛闻心手轻轻撑在男人肩头,语无伦次道,“你、你现在都武功尽失了,需要静静的养……”
他眼睛都不敢同男人对视,急急忙忙扯过一旁的被子,就要给男人掖上。
十根细细白白的手指头捏着被角,胡乱塞到男人胸口。
塞完要跑的时候,却又被人揪住了,男人扣着他的手指头,便将人扯了过来,将头埋在少年脖颈之间:“不用静养。”
鼻腔间尽是少年熟悉的体香,如今还混着丝药香,他瘾君子般的吸了一口,“若已尽失,静养又有何用?”
“……”
洛闻心简直不明白,他这般毫不在意,又理直气壮,到底是在想写什么。
可一分神,这顿豆腐,洛闻心还是不小心给他吃到了几口。
不知过了多久,洛闻心趴在男人胸口,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被轻轻拍了一拍,才又猛然醒了过来。
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看去,只能见到男人利落依旧的下颌线条。
洛闻心在他身上拱了拱,小声道,“季晟……”
男人眼皮掀了一掀,“嗯?”
“你一点都不担心的嘛?”洛闻心问。
“担心什么?”男人搂着他肩,轻轻拍了拍。
“你没有武功,那,那你要再遇到危险怎么办呀?”洛闻心闷闷道。
虽说男人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可洛闻心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毕竟……毕竟是大反派呢……
他名声这么差,全江湖起码有一万个人都想打他。
若他武功全失,那就真的完蛋了!
温香软玉在怀,大事皆定,方才又吃过一小顿豆腐,季晟现下是颇为餍足。
他声音略有些懒,眼睛微微阖着,随口便道:“若遇危险,只得心心保护我了。”
“…………”
洛闻心愣了。
嘴巴因为被亲了好久,此刻还有些肿肿的。
他就这样张着红肿的小嘴,呆滞了。
怎、怎么办……
季晟……季晟脑袋好像真的坏掉了!
第64章
不管季晟是脑袋坏了, 又或者是真不在意,反正他的那句话,是把洛闻心吓坏了。
有那么一瞬间, 洛闻心还真的去认真思考了一番, 自己要不要也去练武功这件事。
可体内蛊毒已清是一回事,但本身底子就薄弱, 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洛闻心近日来也仍在喝药, 是老谷主在拔完毒当日亲自给配的药方, 说是温补的方子。
洛闻心身体常年病弱,就算不是这毒,且还得慢慢的养呢。
总之, 肯定不是什么适合练功的料子的。
再说了,要练到季晟武功没失之前那般以一敌百、能保护他们两个人的程度……
洛闻心抬起自己的手腕悄悄看了看……一点信心都没有。
季晟见他将两条小细胳膊平平举到眼前, 转来转去的研究了一番,大约也看出洛闻心把他的话当真了, 当即就将人抱了过来,道:“骗你的。”
只见少年脸上挂着两道泪痕,神色还是呆呆的, 男人语气便的认真了几分:“以后不会再遇到危险。”
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可洛闻心哪里听得进去。
他脑海里已经全部充斥着以后若遇到人来寻仇时,季晟只能和自己一道抱头鼠窜的画面,不由大为戚戚, 深感前路渺茫。
好在第二日时,小萝又来送饭, 洛闻心向她悄悄打听了一番, 若谷中人被仇家找上门来, 该当如何?
小萝如此道:“咱们遏云谷地势险僻, 谷内弟子虽不似其他江湖门派那样精于进攻之道, 但也都有防身的法子,且还有独传的穿云步呢,若真有人攻来了,恐怕是讨不了半分好的。”
“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好好休养吧。”小萝道。
得了这样一个回答,洛闻心好歹是安心了一点,并且决心要厚着脸皮在遏云谷里呆久一点。
起码……起码要呆到季晟完全好起来,可以逃跑的很快才行。
一个拔毒之初,身体仍然虚弱,需要静养。
另一个则“武功尽失”,也需静养。
正因如此,季晟、洛闻心二人,是顺理成章的在遏云谷里过上了食客的日子。
谷中作息规律,是卯时作,戌时歇。每日天刚蒙蒙亮时,便有人敲门送来早膳跟药。
通常都是两份。
季、洛二人原本各自住一个寮房,至于为何如今干脆住到了一处,来送饭送药的小婢女以及日日来把平安脉的医徒们,都是既不知道,也不敢问的。
遏云谷不大也不小,门风不宽也不严,但是一有什么消息,总是都是传的飞快。
但是这些人都只伺候外门,虽也都听过老谷主那日诊脉时的八卦,不过毕竟也不在当场,听得不真切。
再说了,听说是一回事,眼见又是另一回事。
这高大男子生的是一副凶煞面相,躺着时还好,看着不算太凶,还勉强算能近身;
可如今醒了,那成日进去把脉送药的,都没半个人敢同他对视的,更别提问些别的什么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男子说是武功尽失,医长也吩咐了他们好好照料,不过医徒们日日把脉,倒是没看出他哪里有半分需要照料的。
——当天便能下床,抬手便要把那些碍事的纱布全扯了,是见那少年一双大眼睛要滴不滴的凝着泪,可怜巴巴看着他,才还是又留下了可有可无的一层,包了跟没包一个样。
下午又换了寮房,几个小厮半句话也不敢讲,也没提那床太小两个人恐怕是睡不下的事情,反正只得是任他去了。
刚下过一场小雨,天空就跟水洗一般碧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