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峙瞧着,还以为她怕了,连忙扶住她。
他作?为男人,心里第一反应与裴爱不同。
这孩子是谁的?
他的心沉沉郁郁,就像一个多月前,阿父带着他打的最后一场仗,那北人的城啊,黑云坠坠。
但王峙在?裴爱面前极力忍住,并不表现出来。
眼前还有?个重伤的冲天,庄晞和王峙轮流搀扶,四人回走。
王峙说,这北地是再待不得,纵然冲天重伤,仍旧赶路,过了边境,才找了医馆给冲天疗伤。
间隙打听,桓超已班师回朝了。
王峙道:“我们先不忙回京,等冲天伤好?些再动身。”
庄晞告辞,另外三人则在?边境住下。
其中王峙是最忙的,他既要照顾冲天,又要照顾有?了身孕的妻子。
住下第一夜,其实裴爱已经也想到王峙想到的顾虑,她与他月余未见,又一直与令狐然同路,纵然清清白白,怎说得清?
王峙扶裴爱躺下,正要放帷帐,她却挣扎着要坐起,有?话要同王峙说:“我——”
王峙看着她:“怎么了?”
裴爱上齿咬了咬下唇,道:“这孩子……应该两个多月,还是三个月了。”
王峙笑道:“嗯,我知道。这些日子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照顾我们的孩子。”
裴爱听得眼眶湿润,王峙则是缓缓地,轻柔的环住她。
时?间并不算太晚,天幕才将将落黑,星辰还未悬挂到最高处。王峙安顿好?裴爱,便去再看看冲天。
他到了冲天住处,冲天也正躺在?床上,见王峙来,挣扎着起身,要翻身行礼:“府君——”
王峙拦他:“你也躺着吧。”
冲天谢过躺下,王峙问他:“好?些了没?”
冲天却还想着主人方才的那句话,“也躺着”,还有?谁?
哦,还有?裴爱。
冲天道:“府君,这些天你这样照拂奴,奴不过一介……”
王峙拦手:“唉,不必说这些。”
冲天却仍向王峙投去感激目光,何能何德,有?这样好?的主人。
他哽咽了几下。
王峙看他:“怎么,不舒服?”
冲天道:“府君,奴有?一番话,要是说得不对,你砍我的头颅!”
“我为什么要砍你的头?”王峙身子后仰,笑着拂了拂袖子,“说吧,我不会说你的。”
冲天便道:“我上回听人说,是谁不记得了,说夫人有?孕了?”
王峙嘴角微抽:“嗯。”
“恭喜府君。”冲天说着起身。
这回任王峙如何拦他,他还是起来了。
冲天又道:“主母有?孕,本不是奴这等下人该议论的,但……夫人这一路坎坷,小主人来得……实在?是让人猜测!纵然没有?猜测,夫人回了建康,也注定会有?一番议论!这是奴没有?看护好?夫人,叫夫人遭此劫难,奴罪该万死。”
说着翻身跪下磕头,王峙不拦他。
冲天小心翼翼抬头窥视,见王峙没正眼瞧他,而是望着前方。
前方是墙壁。
王峙缓缓道:“若有?两三个月,便是我的。”
冲天因为跪着,任是窥视,也瞧不见王峙眸中神?色,面上表情?。
府君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呢?
冲天好?意道:“府君,要不我暗地里去查一下……”
查清楚月份,好?解众人心结。
王峙却道:“不用去查。”
建康的三月,天气还有?些冷,但风已渐少。
到底回暖,柳枝都抽了新芽,浅嫩的绿色。
王峙和裴爱便在?这万物正生的三月回到建康。
桓超在?他们前面回来,带着胜利和荣耀,受到嘉奖,一时?风头无两。
许是朝中老将凋零,惹了心病,老态的天子竟也在?桓超回后不久,病倒了。本朝尚未立太子,几位皇子皆年幼,一时?朝中大小事务,全由桓超辅理。
他不是丞相,却胜过当年王崇的权力。
王峙回京后,之前对他白眼的那些人,又青眼回来。
风云变化,他心里愈清晰。
这一日,桓超难得有?闲,正在?家中与王道柔絮叨,王峙却擅自闯了进来。
他火急火燎,差点?踢翻王道柔放在??口的一盆花。
王道柔忍不住说他:“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冒失。”
王峙先向阿娘赔礼,而后将一包药粉,当着桓超的面,重重拍在?旁边桌上。
啪——
桓超笑看王峙。
王道柔不明就里,轻声询问:“你们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她走过去,见那药粉是被拆过一次,拆的人胡乱包着,就拿来了。因此重重一摔,外头的油纸散开,见得里头是褐色的药粉。
王道柔掏出一只帕子,裹住食指,而后粘粉,放在?鼻前闻闻,似乎有?红花的味道。
若真是红花……想来心惊。
王道柔只能默默祷告不是。
王峙开口,是冲着桓超质问:“阿父,你为何给阿爱下药?”
竟真是了!王道柔心头狂跳,不可置信地看向桓超。
桓超却是面色坦然,他近日主政,更添数分威严仪态。
不错,是他命人给裴爱下的滑胎药。</div><div id=lineCorrect></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