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只去了职高,我上重点高中——”
周寓骑不禁打断:“那你怎么——”
谈迎无奈一笑,自然接过:“我怎么看上他的是不是?那时候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学生,除了画画好点,成绩可以,也没什么特别——”
“不,应该挺特别的。”周寓骑恨不得认识那时候的她一般,再度插嘴。
氛围似乎有所缓和。
谈迎又笑了笑,“初恋的小女生没什么复杂心思,只要对方看得顺眼,喜欢自己,又对自己好,就差不多了,不会计较他的成绩和前途。那时候他隔三差五做便当投喂我,可能一部分原因也是跟着胃口走吧。我爸妈也是老师,作息时间跟学校一致,很难像其他陪读妈妈来给我送饭改善伙食。”
周寓骑撅嘴横了她一眼,不服道:“我也可以做|爱心便当,明天你上班就可以。”
“好啊,”谈迎说,“可以点菜啊?”
周寓骑的骄傲回来五六分,“把我哄好了就可以。”
谈迎轻轻嗤了一声,有意无意用脚撩着他的腿——确切说是腿毛,刷过脚底的感觉像踩在做工精细的地毯上,这一条还是恒温的。
周寓骑拐弯道:“谈主任和游老师不反对?”
这才是重要的遗留影响,万一谈迎父母先入为主,认定了别人,保不齐在耳旁经常吹风撮合两人。
谈迎继续说:“以前他在初中经常旷课打架被处分,我爸妈开始对他印象不好。我答应在一起的条件是他远离初中那帮兄弟,别跟那些人瞎混,他基本做到了。高中没再惹是生非,毕业听我的劝去当了两年炊事兵,退役就到饭店后厨从打荷仔做起。没有出人头地,好歹平平安安。”
想到自己捏造的一段身份背景意外和钟逸重合,周寓骑嘴角抽了抽,不敢问谈迎当初愿意让他接近,是不是有前任无形中的铺垫。
谈迎说:“他那帮兄弟后来死的死,残的残,没死没残的基本都坐过牢。他妈妈一直对我很客气,觉得我改变了他,不然她儿子也跟那些人一样下场。”
周寓骑冷笑:“算他还识趣。我高中要是有个清华初恋,说不定现在就能拿菲尔兹奖了。”
谈迎笑吟吟看他一眼,这人虽然没笑过,自恋差不多归位,她也能轻松一些。
但她心里划过另一个疑惑,决定押后再提。
周寓骑追问:“老马怎么回事?”
谈迎哦了一声,“老马是他来云岚岛认识第一个朋友,算发小吧。我们几个经常一起玩,还有方sir猴妹。老马一直不看好我们,觉得我太强势,他哥们太憋屈。
“我快大学刚毕业那会,老马妈妈生病了,大家一起凑钱给他,除了方sir实在太穷掏不出多少,我、他还有猴妹都是几千上万的借,刚毕业能掏出上万都是过命的交情了。”
周寓骑说:“你本科之后不是读研吗?”
谈迎说:“嗯,所以那两万块都是大学各种比赛投稿活动奖学金之类攒下来的,还有一部分新年红包,猴妹的也是。”
“后面才知道老马妈妈早就没有救了,老马借机揽钱去投资,想以小博大而已。
“我让他跟老马绝交,他不太愿意,觉得老马一定会还上钱。我们因为这个吵了不少架,后来又被我发现他早之前就借过钱给老马搞东搞西,但从没告诉我。钱虽然是他自己的,但这些年做大决定他都会跟我商量,从来没有这样一意孤行。
“他说想早点买房,等我毕业跟我结婚。那时候我哪有结婚的想法,就被吓住了,但也没有分手的念头。”
“……”
周寓骑曾经当面讽刺钟逸,二十岁给不起谈迎想要的,三十岁给得起但谈迎不想要了,他的歪打正着很难说不卑鄙。
“后来他想搞小投资就会跟我说,但我不同意,叫他踏踏实实工作,他不肯放弃翻身一博,吵来吵去,我想着以后大概率不会回岛工作,这么多年异地恋也累了,不如早点放过人家。”
谈迎哀然一叹,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无力,但没有多大后悔。
“纹身就是年少轻狂的痕迹,年纪太小没意识到身体不应该成为纪念碑。”
“可是年少轻狂的你让我印象深刻。”
周寓骑感觉到她的手松懈,便抽回来,交叉枕在脑后,跟野海初见她那一会一样,躺的不是床,也是荒草地。
谈迎默契意会到了,没再追着他的手,只是轻轻一笑。
她也知道自己个性,不可能找太循规蹈矩的男人。周寓骑别具一格的成长风格也许刚好跟她互补。
周寓骑说:“能洗掉的吗?”
谈迎愣了愣,不知道他是提出要求,还是询问技术上的可能性。
“后来也想过洗了,但是工作太忙抽不开身,洗了也不能恢复原来的皮肤,会比纹身更难看,就算了。”
说罢,她静静等待他的反应,或坚持或放弃,以此决定接下来的内容。
周寓骑忽然抽回双臂,侧躺着,把她也拱成背对他的侧躺。
他的手指在她的图腾上流连。
峨眉月,六芒星,船和锚,20070402。
不仅是纹身,更是她的过去。
谈迎给刮得有些痒,不禁动了动。
周寓骑问:“纹身疼不疼?”
谈迎回忆了一下,“有点吧,太久了忘记了。”
“有没有纹身都是你的皮肤,没有什么‘原来’和‘后来’。”
周寓骑往下挪了些,贴上她的后背。谈迎先感觉到扑上来的温热气息,然后是潮润的触感,他用舌|尖当纹身枪,把那些图案从上倒下临摹一遍。
谈迎还是有些痒,窸窣一动,实在受不了,轻咬指关节咯咯发笑。
“好吧,其实也不会自恋到天天看自己的后背。”
周寓骑笃定地说:“我要看。”
谈迎扭头也瞧不见他,“喂,好好聊天……”
“嗯,好好交流……”
周寓骑用肩头挑起她的膝弯,赤条条地潜入。
谈迎倒抽气,又喂了一声,比刚才高亢。
“知道……”周寓骑快速推送好几下,过了把瘾,才出来重新穿戴,继续埋入她。
话题无声无息结束,周寓骑用自以为是的方式找回了些许平衡。
还好这人没有打呼习惯,谈迎除了半夜被拱醒一次,其他时间倒也睡得安稳。
她要起来上班了,他还趴被窝不愿起来。
谈迎这才想起昨晚忘记的事,想问问他以后职业打算,但时间赶不及,她扒开被子匆匆亲他一口,说要出门了。
“拜拜,中午我给你送爱心便当。”周寓骑迷迷糊糊说。
“行啦,”谈迎笑道,“中午我在外面回不去。”
“那就晚餐。”周寓骑坚持道。
谈迎想了想,“行,那会我在公司加班。”
谈迎精力充沛干了一天活,效率奇高。
舒劲下班前还打趣她,一定是吸食了太子爷的精华,不然怎么没有半句抱怨。
谈迎揶揄道:“舒总,别说的我以前像个怨妇行吗。”
舒劲说:“你不是怨妇,你是强女人。”
谈迎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是?现在也100%纯度好吗。”
“好,”舒劲说,“下班前给你半个好消息,生态小镇二期有个高尔夫会所,我们中标的胜算很大。”
谈迎不当一回事,“舒总您开玩笑呢,按照鸿应的风格,应会沿用上次高尔夫酒店的设计公司,那家公司都成鸿应御用的了吧。”
舒劲摆了摆手指,神秘兮兮说:“今天人家还特意提了一下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谈迎配合地笑:“舒总,我给您长脸了,可以加薪吗?”
“涨薪算什么,依我看,你要是把高尔夫会所的项目做好,鸿应太子妃的位子就是你的了。懂我意思吧?”
舒劲从她办公桌对面起身,扣好西服纽扣。
“迎姐,苟富贵,勿相忘。加油!”
三十好几的老男人做作地做了一个打气的姿势。
谈迎:“……”
手机响了,周寓骑的爱心便当果然冬风无阻。
办公室的茶水间没有餐椅,谈迎让他来楼下公共餐厅,横竖已经过了晚饭高峰,空位应该很多。
周寓骑提了一个过分巨大的内锡箔保温袋,令她怀疑自己厨房的库存是否能凑出这份丰盛的晚餐。
谈迎问:“你从哪里来的?”
周寓骑打开袋子,端出一个铝箔纸封住的深瓷盘,“你家太远,带过来东西要坨了。正好我家有个酒店在这附近,我就去借一下后厨。”
“……”
谈迎想起来了,舒劲今天就是去这个“附近的酒店”跟鸿应的人碰头,步行只用十分钟。
他像侍应生一样为她掀开铝箔纸,一份色泽明快芝士龙虾伊面呈现眼前,香浓鲜甜的气味扑面而来。
周寓骑骄矜地给她递上筷子,“方子是你前任的,味道可是你现任的。”
“记住了,周大厨。”
谈迎喉咙动了动,接筷子时顺便勾过他的脖颈,往他脸颊香了一口。
那边颜色立刻跟下水的龙虾一般。
“来,尝一口。”谈迎夹起一块龙虾,手掌虚托在下方,送到他的唇边。
周寓骑愣了愣,笑着拧转她的手腕,“我吃过了,你忙了一天,快点试试现任的味道。”
第49章
谈迎把第一块龙虾肉咬进嘴里,卷了一筷子的伊面,再度用手托着送到他嘴边,“来。”
周寓骑同样轻推她手腕,“你吃。”
“有福同享。”谈迎很执着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