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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回来大半个月,天天跟你朋友吃吃喝喝,胖了几斤也说不定。”
    余菲然眼神出现突然刹车的惊扰,好一会才淡定下来,“看到你跟他关系挺好。”
    谈迎点点头,“还算可以,不然你也不会找上来是吧?”
    话题像烫伤水泡一样不经挑刺,才这么轻轻一拨,脓水便漫出来。
    其实谁都不太舒服。
    余菲然鼻子逸出一个气音,像打着的轻咳。
    “如果不是阿骑认识你,我还挺喜欢你。”
    “听起来挺遗憾,”谈迎耸耸肩,把外卖垃圾收进原装袋子扎紧,“对你来说。”
    余菲然噌地起身,双颊微微发红,不知道是气恼还差被正中要害。
    “我该走了。”
    谈迎把她送到门口,忽觉心中窒着一口气,无法像对父母的学生或亲友一样,客气地说下次有空再来。
    她回到屋里,失忆般发了会呆,准备把甜瓜吃完时,忽然注意到麻将桌上捆绑好的太阳伞。
    谈迎收拾一顿骑着川崎出门,路过怡香园直接打语音电话给周寓骑。
    “姐姐!”那边很快接起,声音激昂跟要准备做汇报似的。
    谈迎开门见山:“在怡香园吗,有点东西要给你?”
    周寓骑兴头更盛:“你要送我什么好东西?”
    “的确是好东西,”谈迎意味深长揶揄,“但不是送,是‘还’。”
    那边默了默,“我好像没落下什么东西在你那?”
    谈迎说:“下来,我在小区门口。”
    川崎停在芒果树下,绿色比树叶鲜亮几分。树上芒果沉甸饱满,只需一两场大雨,芒果就会脱落枝头。即使没有雨,附近的阿叔阿婶也会用长竹竿把它们摘下来。
    谈迎没有下车,熄火不久等来周寓骑。
    “我想起落了什么东西在你这里。”周寓骑稍微眯着眼,像躲阳光,也像在笑。
    “?”谈迎推起防风罩看向他。
    “这个,”周寓骑点了点自己的左胸口,“落在你那里了。”
    “……”
    谈迎正要回答,恰好一阵夏风拂过,芒果树叶沙沙作响,顶头一道黑影突然急速下坠,在彼此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咚”的一闷声,正正砸在周寓骑头顶,然后弹向谈迎怀里。
    谈迎下意识捞住,挺沉手的,得有两个苹果那般重量——是巴掌大小的青芒果。
    周寓骑整个人好像给芒果钉进地里几公分,晕里晕乎,后知后觉抱着脑袋大叫。
    至于前一秒钟的话题,早给砸失忆了。
    谈迎哭笑不得,避开果蒂处的黏液,掂了掂芒果。
    “你没事吧?”
    “姐姐,我疼,”周寓骑又像跟她撒娇手起泡一样,把脑袋支过来,“你给我吹吹。”
    “我看看。”
    谈迎换成左手拿芒果,右手轻轻扒开他的头发。
    这么一路顶着太阳走出来,头皮也不见渗汗,发丝泛着一股洗发水的清爽。
    “没破皮,”谈迎收了手,“就是有点红,不放心你可以去医院拍个片子,排除一下脑震荡和失忆之类。”
    那颗脑袋没有缩回去,“你不给我吹吹了?”
    “几岁小孩子还吹吹,”谈迎给他扇了扇风,发丝摇动,本质上是有风了,“吹好了。”
    周寓骑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耍赖皮。
    谈迎朝他晃了晃芒果,“你要吃吗?”
    周寓骑说:“酸了吧唧的怎么吃?”
    谈迎说:“想吃甜的就埋到米缸里等熟透。想吃酸脆的就加料,酱油和辣椒面。”
    周寓骑瞪大眼,“这什么黑暗料理?”
    “云南吃法,你不懂吗?”谈迎把芒果塞进背包,“你不要、我要了啊。”
    周寓骑想起上次的云南乳扇,顺口问:“你是云南人?”
    谈迎拿另外一样东西的手僵了僵,“不是,以前一个朋友教的家乡吃法。”
    她将收整好的太阳伞递过去。
    周寓骑接过立刻撑开转了转,帮她挡住细碎的光斑,抬头仰望一圈娇柔的蕾丝花边,“姐姐,撑伞不是你的风格啊。”
    谈迎出来除了下雨从不带伞,不然也不会特意日光泳。
    谈迎冷笑,“你的小女朋友的。”
    周寓骑怔了怔,因为躲在遮阳伞下面色更显暗沉。
    “东西给到了,”谈迎戴上手套,抹下头盔的防风罩,“我走了。”
    周寓骑收了伞,立刻拉住她的臂弯。
    谈迎没甩开,只是隔着电镀镜片看着他,不知道鄙夷还是失望。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周寓骑说,“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只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也弄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去找你。”
    刚歇了一阵的蝉鸣骤然铺天盖地,跟讽刺他一样。
    谈迎没说什么,抹开他的手。粗糙的手套几乎要把他细嫩的肌肤划伤。
    她踢开脚撑,一阵风似的轰隆离开,就像初相识那样,喂了他好大一口尾气。
    周寓骑看了看手中的伞,往路边招了一辆的士,直奔翠月湾。
    余菲然正在公共露台上喝茶观海玩手机,桌子上忽然给扔来一个东西,吓了她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伞。
    哦,好像是忘在那个人那里了。
    “谁让你去找她的?”周寓骑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漠,好像已经丢开认识十几年的情谊。
    余菲然故作淡定吸了一口果饮,吃味道:“为什么我不能去找她,她是你一个人的吗?”
    “你想要挑衅她的话,”周寓骑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两肘垫着扶手,十指交叉懒懒坐着,“找错人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余菲然用吸管搅了搅果饮,不无讽刺道:“瞧你宝贝得不想让别人认识,你这是自私知道吗?就算是夫妻双方,也没有道理阻止另一方认识新的朋友。”
    耳旁猝然爆发一阵怪异的笑声,轻蔑,不屑,骄矜,余菲然想起小学时周寓骑有一次就这么冲着老师笑,然后被请了家长。那之后不久,周寓骑就退了学,直接升初中了。
    “夫妻?”周寓骑说,“你跟你那小几分手了没?”
    余菲然好一阵才转过弯,原来周寓骑以为她说的“夫妻”是指他们两个?
    她不禁发笑。
    “分个手而已,”余菲然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然后亮着屏幕放到他的桌子前,“有什么难度。”
    周寓骑没特意倾身,也能看清屏幕上的文字。
    聊天对象叫小x,余菲然发了一句“我们还是分开吧,感觉不太合适了”。
    余菲然习惯给历任男朋友编号,就连周寓骑这种游离在圈子外的抢跑选手也听过她的风声。
    高中那会的叫小三。
    这个x应该代表10。
    手机震动,小x回复信息:好吧,其实我早感觉出来了。
    “……”
    周寓骑摊开双手,惊讶看着她。
    一方面惊叹她的速度和对方的配合,另一方面最想说:关他屁事。
    余菲然说:“瞧你紧张成这样,我不过是想向你证明,分手并不是难事。”
    周寓骑一直在绕弯躲避,如今不得不直截了当:“你知道我不会答应他们的安排,菲然,我们不合适。”
    余菲然轻推桌子站起来,一把捞回自己的手机,“算了,我真怕你直接说我对你没感情。”
    周寓骑抬头注视她的眼睛,像无数次坚持自己的解题步骤那般笃定。
    “谢谢你如此了解我。”
    余菲然难掩忿忿。
    她也是被历任男友捧在手心的大小姐,哪吃过这等闭门羹,若不是瞧着周寓骑不像其他富二代那样浪荡,她不会同意这门喜事。
    “但是你想过没有,即使我拒绝了家里。她就一定会同意跟你在一起吗?”余菲然拿出周旋客户学习的生涩本领,堆起笑容,“她比你大那么多,肯再熬几年等你成熟吗?像她那么有魅力的人,恐怕不止你一个人觊觎。”
    “你——!”
    周寓骑愤然起身。
    但余菲然撩了一下头发,像只丹顶鹤一样姿态优美地退场。
    “你的伞!”
    “……”
    余菲然只能看也不看他一眼,折回头一把捞起太阳伞,继续前头气态。
    周寓骑泄气跌回椅子里,在旁观望许久的服务员终于斗胆过来,问要不要收掉杯子,以及他是否需要饮品。
    他挥了一下手,起身离开。
    翠月湾唯一适合他呆的地方就只剩一处,周寓骑径自推开钟逸厨房的门。
    “又在研究什么新菜品?”
    “没有,今天主攻改良,已经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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