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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一个人也挺开心的,”谈迎扭回头给她系安全带,考虑个头小,只让她挂腰部那一截,“没有男朋友我还有很多女生朋友,比如你姐啊,我还要给你姐当伴娘。”
    妹妹忽然说:“但是我妈说,你长得比我姐夫高,不能当伴娘,会不吉利的。”
    谈迎整个人僵住,像卡在前排椅背之间无法动弹。
    “你妈真是这么说的?”
    “对啊,”妹妹天真又笃定,“姐姐还跟吵架吵哭了,姐姐一定要你当伴娘。”
    谈迎岔开话题,“我跟你姐从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当然要送她出嫁。”
    谈迎度过无比糟心的一天,晚上给谈政玫催早点睡,给相亲对象展现一个好的精神面目。
    她打哈欠还捧着手机,含糊挤兑:“他算老几啊。”
    谈政玫给她换了电蚊香液,昨晚准备不周,蚊子盯了她好几个包。
    “我是让你保持脑瓜子清醒,别迷迷糊糊就把自己给卖了。”
    大家从不会正面承认婚姻就是一桩买卖,只在谈及彩礼“卖女儿”时不小心暴露真相。
    谈迎伸了一个懒腰,露出半截肚子:“谈主任此话有理,我现在就睡,养好精神明天进行振兴家族业务式相亲。”
    谈政玫笑骂她几句,帮她关灯带好门走了。
    再访翠月湾,谈迎莫名想起周寓骑,还琢磨了一下他今天有无翘课。
    特别是当相亲对象从临窗座位起身相迎,她突然冒出荒唐的念头:还不如对着周寓骑比较赏心悦目。
    “谈小姐?啊……没想到你长得那么高,真是太意外了。”男人有点瞠目结舌,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谈迎加上今天的单鞋,身高应该在175cm左右,在南方是名副其实的高妹。中学时代除了体育生,同胞中鲜有比她挺拔的。
    而男人大概也是这个数,不知道是否囊括了内增高鞋垫。
    谈迎对这样的感叹并不陌生,淡淡道:“我妈和我爸遗传好。”
    男人客气带着生硬,跟“直球党”周寓骑是另一个极端。
    “谈小姐有没有什么忌口?”
    谈迎说:“没有,随意。”
    男人像缺乏约会经验,声线和脊背一起绷紧:“我听说,这里的椰仙糕是招牌,其他地方想仿它没有一个能成功。要不要试一下?”
    “有幸尝过,确实不错。”
    严格说来,谈迎还是第一位试吃员,连名字和造型都是出自她这颗遗传优良的脑袋。
    谈迎看得出男人不善应酬,伸手要过菜单本,由她制主宰这场相亲午饭的进度。
    服务员收走菜单后,一抹奶绿色背影飘过身旁,在相亲对象身后的桌边拉开椅子时,明确瞥了她一眼。
    那人似乎蕴涵笑意。
    堂食餐厅临海,每张桌子间的屏障极其低矮,保证海景不被分割。
    奶绿背影恰好和相亲对象错开,微信id“∵”像双眼和嘴巴一样长到他后脑勺,诡谲地注视她。
    谈迎怀疑他不是翘课,是借离校实习之机放浪形骸,有幸签在一个家人朋友当老大的工作单位,裙带关系护体,那更是浪上生花,妙不可言。
    哦,想起离职风波,她可真受够了裙带关系。
    相亲对象拼命找话题,或说拐弯抹角确认她的情况。
    谈迎就是典型的“三高”女士,高个子,高学历,高收入——当然暂时赋闲这点不在谈政玫的公开范围,对外还是宣称女儿暂时休假——相亲对象甚感为难。
    这位忙于学业、疏于了解女人的男士想法十分传统。
    谈迎只有高收入这个“弊端”。高个子可以中和他的平庸基因,配合高学历母亲带来的教育优势,以后可以养育出卓尔不群的孩子。
    当然对方没有明面说,只是夸赞难掩想吃干抹净的野心。
    同样是直球路线,相亲对象身后那位奶绿弟弟的路数可单纯多了。
    有了衬托和比较,谈迎看那颗后脑勺的眼神温和许多。
    但周寓骑似乎在掩嘴偷笑?
    肩膀一颤一颤的。
    相亲博士却以为是在看他,说饭后要不要去看电影。
    谈迎叫来服务员给单据,把饭钱转一半给对方,歉然说一会另有安排。
    谈迎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男人死缠烂打,那可是分秒直达杀人放火的程度。幸好这位男士没有给博士头衔抹黑,大松一口气,识趣退下了。
    另一位男士却如影随形,跟她一起目送博士搭车离开。
    周寓骑一改昨日郁闷,表情如夏换春,满面得意:“不是说你有小孩了吗?”
    谈迎双手交叉于胸前,用眼角瞪他:“单身母亲就不能相亲吗?”
    周寓骑得意忘形,没料到还有这种旮旯的可能性,稍一蹙眉,“你业务还挺繁忙。”
    送走了网约车,谈迎似乎迎来了一辆熟悉的小电车,不由走近两步。
    周寓骑还沉浸在对她恋爱状态的猜测中,“他哪里不合适当你孩子的后爹?”
    谈迎一愣,略显失望也不意外,原来一旦女人有了孩子,再找男人都会被认为首要分担孩子的养育需求。
    她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周寓骑仍然单刀直入,吊儿郎当道:“我对照着改一改。”
    这人虽然学历不高,脸皮可是博士级厚度。
    谈迎做了一个闪开的手势,“你先把年龄改大10岁再跟我说话,嗯?”
    周寓骑不肯善罢甘休:“改户口小意思,要改变你的想法比较难。”
    谈迎:“……”
    放弃跟他周旋,她上前迎接那辆小电车。
    阮茜霖载着妹妹逼近眼前。
    谈迎才反应过来今日周一,这俩人一个应该上班,一个应该上学,却如赶医院见谁最后一面般的急冲冲。
    “怎么回事,不上班上学了?”
    阮茜霖操了一句,丝毫不顾及有两个未成年在场,“我来捉奸了!”
    谈迎和周寓骑如闻炮声,一时恍惚。
    阮茜霖欲哭无泪,边下车边哀嚎:“怎么又是翠月湾啊,好倒霉!”
    幸好唯一置身事外的妹妹立刻帮忙解惑。
    妹妹说:“她在电脑上看到姐夫的微信,说跟一个女的来翠月湾,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阮茜霖啐道:“呸!别再叫姐夫,他不配。叫渣男!不是,别叫了,提也别跟我提这个人。”
    妹妹眼里刮过风暴,好一阵迷迷糊糊。
    谈迎刚想答话,后一辆轿车眼看驶来,门口保安引导和催促她们让开,别挡路。
    阮茜霖骂骂咧咧,只好独自把小电车停到指定地点。
    周寓骑望着暂时远离的背影,幽幽道:“你们的活动真丰富。”
    谈迎在没心没肺中听出一丝羡慕,懒得理会,等阮茜霖回来,便问:“你知道他在哪个房间?”
    上次追踪欠钱的老马,她们就摔倒在这砍上。
    “不知道……他可能发现电脑登陆了,立刻就退了。”
    阮茜霖的目光掠过周寓骑,上回可是得到承诺,说老马再出现会通知她,不知道换个人可不可以通融。
    谈迎留意到她目光所向,觉得既不靠谱,又耽误时间,便拉着她往前台走。
    阮茜霖有备而来,浑身发抖抽出结婚证,问前台妹子能不能帮找人。
    前台还是上次应对“老马疑踪”那个小枫,第一次处理培训手册上欠缺的棘手状况,忙说先打个电话给经理请示一下。
    周寓骑牛皮糖似的缀过来,靠在谈迎边上,长手捞过桌面的结婚证,才记下名字,就给一把夺走。
    谈迎蹙眉盖上,往桌面轻轻一拍,瞪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管闲事?”
    周寓骑双手立刻半举,投降道:“纯属好奇。”
    妹妹眼神在两人之间跳跃,看后者明显像看怪物。
    可能在揣测他跟姐姐们的关系,可能想起小区门口的流浪狗,也是这么可怜巴巴。
    谈迎把红本本还给阮茜霖,扳过她的肩膀,沉声道:“你给个态度,如果他真的出轨,离不离?”
    阮茜霖恍惚而愤怒,“当然离!我谁啊,怎么可能不离!”
    “好,”谈迎郑重道,“你听我说,我们现在找他没用,别费那时间。回去找个好律师,方sir说不定有这方面资源,把财产理理清楚——”
    阮茜霖掏出手机,打断道:“我怎么忘记方sir了,他应该能帮我查到吧——”
    “猴妹!”谈迎握住她的手腕,试图喊她回魂,“醒醒,冷静一下。方sir查不了,谁也查不了——”
    “1603。”
    救世主的声音总是冷静疏离,陌生而令人怀疑。
    谈迎转身看向声源,不解写满脸上。
    她稍微歪了下脑袋。
    周寓骑放下手机,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转完,斜靠前台依旧一副纨绔模样,“我说的是我的手机尾号,有问题吗?”
    谈迎:“……”
    阮茜霖不知病急乱投医,还是过分信任,感激得差点上去握周寓骑的手,“小周,谢谢你!回头请你吃饭!——妹妹,你跟小周哥哥在这等姐姐们一下,不要乱跑,一会我们下来找你。”
    说罢,阮茜霖拉着谈迎的手跑向电梯间。
    谈迎一米七几的大高个,竟像螃蟹似的,横着踉跄几步。
    她交替看着冲锋军和大本营,好一阵犹疑。
    “喂?猴妹你?就把你妹丢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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