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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胆量死,却不敢活。
    “殿下,她断气了。”下属走到苏慧云身边,探了探她的气息。
    李洵觉着索然无味,迈开大步走了。
    *
    傅正和从宫里出来,径直回了国公府。
    傅家满门打算在太子回京之前搬离京城,可没有走成,接连两天都守门人都以这样那样的原因将他们拦了下来。
    傅正和再是迟钝,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托人四下打听,才知道是宫里下的暗喻。
    圣上娘娘此举意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看样子是非要傅娇入东宫了。
    经此一事,夫妇俩断定太子殿下不肯轻易放手。
    傅正和于心中权衡了几分,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入宫一趟,与皇上当面陈情,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他前脚刚进门,陈氏后脚便来了。
    “如何?可见着皇上了?”
    傅正和年纪大了,跑一趟下来精神十分不济,他疲惫地摇了摇头。
    陈氏脾性一向温和,此时也忍不住骂了句:“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蛮不讲理,老子也是个凉薄的东西。当初要没有公爷扶持,就凭他也能坐上皇位?如今打量着国公府没人了,还干出这等强娶的事情来。”
    傅正和闻言直摇头:“少说几句吧,明天我再去老陈他们那里走走,看有没有别的门路。”
    陈氏脸都皱巴了。
    次日一早,傅正和接连拜访了几位好友。
    没成想,午后就回来了,他愁眉不展道:“已经打听清楚了,太子殿下离京之前确实进过宫请皇后圣上赐婚,不过当时圣上无暇接见他,娘娘又刚好被苗疆术士缠身,所以赐婚的圣旨一直没下。可信的人说估摸着等殿下回来,宫里就要赐婚了。”
    陈氏一听心里突了下:“难不成我家娇娇真要嫁进东宫?”
    “那倒不一定。”傅正和沉吟片刻,道:“太子欲聘娇娇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我们赶在太子之前给娇娇定下一门婚事,他们总不能强抢去吧?”
    “怕就怕那混王太子不讲理,到时候闹得难堪。”陈氏隐忧道。
    傅正和叹口气:“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作者有话说:
    啊,这个冷酷的狗男人。骂他骂他!!
    第14章
    傅正和要离京的消息惊动了皇后,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
    李洵要娶傅娇为太子妃,她无任何意见,傅家是清流儒臣,加之傅娇无父无母,兄长远在璁州,家世清白,外戚式微,这样的人家做外戚,既令皇族有颜面,也不必担心外戚干政。
    这么多年傅娇和李洵感情深厚,李洵三番两次进宫请她赐婚,便是将这人看得重要。
    她没必要因为一个傅娇伤了母子情分。
    只是这傅正和委实不识抬举,做天子亲家是天大的福分,他却不要,一门心思要离开京城。
    她暗中作梗把人留下,他又三天两头进宫面圣,幸好都被她搪塞过去。
    皇上性仁,耳根子软,若是真让他见着皇上,一顿陈情,皇上或许真的看在多年师徒的情分上将人放离京了。
    等李洵回来,得知她把人放走了,想必到时候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这几年李洵脾气愈发乖戾,但凡他看中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
    更何况傅娇是他掌中珠,他不知道要如何发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委实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个发疯的李洵,顺着他罢了。
    宁嬷嬷是皇后的乳母,跟在她身边几十年,是皇后身边最贴心的人。
    “娘娘,李天师送药过来了。”宁嬷嬷捧上一个锦盒,眉间是隐隐的忧愁。
    一旁的皇后只说:“放下吧,回头你送去瑞王府。”
    宁嬷嬷称是,正要说什么,殿外走进来一个人,宁嬷嬷回过头,唤了一声瑞王爷。
    “述儿怎么过来了?”
    外头在下雪,李述穿了狐毛大氅,手里捧着暖炉,但雪沾染到了眉上,使他看上去更加病弱。
    “我听司天监说今天过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之后怕是许久也出不了门,所以过来看看母后。”
    李述气虚,声音温和,透出几分羸弱感。
    皇后替他拍了大氅上的雪,埋怨他不该冒着风雪进宫,心里酸涩,又很喜悦,忙拉过他的手坐在火炉边,让他烤着火给他递了盏热姜茶。
    李述捧着姜茶,热气蒸腾上来,眉毛间的雪化开了,脸上浮着润气,笑着道:“还是母后宫里的姜茶好喝。”
    皇后满脸慈爱地看他:“下回我让你给你送去。”
    李述点头说好。
    李述身子不济,坐一会儿便乏了,皇后让他挪到碧纱橱下休息。
    他眯了一阵子,然后被外间皇后刻意压低的怒斥声吵醒:“傅家委实可恶!”
    宁嬷嬷无奈道:“看样子傅家是铁了心不要傅娇嫁入东宫了。”
    李述听到傅娇的名字,耳尖轻轻动了下,默不作声起身,拥着锦被靠在软榻上,静静听着隔壁的对话。
    许是怕吵着她,宁嬷嬷和皇后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
    不过他自小喜静不多动,耳力比平常人好出不少,把她们的话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
    “由得了他们想嫁或是不想嫁?若是不想嫁,早些年和洵儿走得那般近,现在又装腔作势不嫁,话都让他傅家说了去。”皇后恼怒:“凭这天下只有他傅家女儿最高洁,捧到她手上的泼天富贵也不要,倒成了我们仗势欺人。”
    宁嬷嬷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要怎么办?我听说傅家姑娘和刘家就快过定了。”
    “这么迫不及待?”皇后冷笑了声:“为了不让傅娇嫁到东宫,傅正和还真是煞费苦心,怕是连夜议定就打算过定了吧。”
    “只不过此事由不得他,别说还未过定,就算是请了期,本宫不许她嫁,她还是不能嫁。”皇后冷冷说道:“找个得力的人去一趟刘家,提点提点他们。”
    李述皱了下眉,仍旧没出声。他连蒙带猜,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是傅娇和李洵的婚事有变。
    他没有可以打听过他们的事情,只不过上次在府中看到两人,他也觉得怪怪的。
    起初还以为他们闹了别扭,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知道其中内情,默默叹了口气。
    *
    突如其来的暴雪令这个冬天格外寒冷,屋子里点着地龙,热气整上来,有些闷热。傅娇往年最不喜欢在屋子里久待,今年却一次门也没出过,她坐在火炉子前,往炉膛里扔了几个地瓜,没多久传出地瓜特有的香气。
    玉菱把煨熟了的地瓜从炉膛里掏出来,仔细用油纸包好递给傅娇。
    傅娇一手捧着地瓜,一手捧了本书,坐在炉旁打发时间。
    陈氏盘腿坐在榻上喝着乳酪,看到傅娇手里的书,笑问道:“怎么又在看这本兵法,都看了好几天了,若是觉得无趣,取些话本子来消磨时光。”
    傅娇晃了晃手里的书,说道:“话本子写来写去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看几次就腻了,我看这个就好。”
    她想了想又觉得自作自受,若是从小不跟着李洵厮混,把性子跑野了,也不至于摊上这种事。
    陈氏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刘家明天来过定,你和书怀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傅娇把书放下,点了点头。
    感受到她的顺从,陈氏微叹了口气:“你可想好了?过定之后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傅娇想得不能再好了。
    刘书怀是祖父学生之子,为人温和有礼,家风端正,二十岁的年纪屋子里连个通房也没有。公婆也都是朴素谦和之人,正是因为不会官场上的圆滑钻营,刘父入仕多年如今也只是个五品员外郎,委实不够看。
    刘书怀前年也入了仕,虽说眼下仕途上官位尚低,不过祖父说他有学问有上进心,再过些年,未必没有出息。他们还说早些年他们其实见过,只不过她此前的心思都在李洵身上,没有注意过他之外的男子,所以早就忘了。
    两人确实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感情什么的都可以培养,重在他人品好,家世清白,家里人口简单,嫁过去之后只需安安心心过日子便是,没那么多鸡飞狗跳的破事。
    她点头说想好了:“女子总归要走这一遭的,既然摆脱不了,总归要挑个好的,我年纪小,资历轻,识人的眼光不如您和阿爷老辣,既是你们都说好的人,那肯定错不了。”
    陈氏拉着她的手,轻抚她长长的发,温声道:“书怀这个孩子你不记得我,我却是见过的,以往每年都会跟他父亲上门给咱们拜年,为人很是谦和温驯,模样也生得俊,和话本子里的温润公子走出来了一般。这些倒是其次的,我主要是看中他家里人口简单,他父亲一妻一妾,那妾氏还是他母亲入门三年无所出权宜所纳,这些年妻妾相处融洽,内宅十分和睦。有其父珠玉在前,家风又是如此端正,你嫁过去不用受无妄磋磨。”
    傅娇听她说完,心里一点点安定下来。
    她可以想见刘府后宅安稳的生活。以前她不安分,喜欢出去跑马打猎,甚至想出京看看外面的山河,她向往烟雨蒙蒙的江南,也向往天高云低的北地,她有时候做梦,梦到自己是游侠儿,一匹马一支鞭在天地间恣意逍遥。
    李洵惯着她,给她最好的马和鞭子,带她去骑马打猎,纵容她不像别的贵女关起门来学规矩,他说做他的人不必学那些繁文缛节,她想什么样儿就什么样儿。
    甜蜜的诺言言犹在耳,可怖的梦境清晰可见。
    无数次思想的挣扎,最终情爱落于下乘。
    她不想要那些天马行空的梦想了,只想好好活着。
    “老夫人。”祖孙俩正说着话的时候,一个下人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停在门外喊了声。
    陈氏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下人道:“回老夫人的话,是刘公子过来了,老爷请您去一趟。”
    “何事?”
    下人瞥了眼傅娇,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傅娇见那人的神情,心头凉了凉,兀的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有话就说。”傅娇沉声道。
    她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开口道:“刘公子是来找老爷退婚的。”
    “铿”的一声响,陈氏重重地把茶盏撂到桌上。屋子里的人心头一惊,齐齐向陈氏看去,陈氏脸色发青:“混账东西,把我们家当成什么了,议定的事情都能反悔。”
    傅娇刚放下的心又重重提了起来,她早就应该料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虽然方才已经猜到了几分,可听到话从下人口中说出来,还是有些吃惊。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难想通,李洵人虽不在京城,但他留下了无数的眼睛和耳朵,替他盯着京城的一举一动。
    上次宫里人拦着他们离京,她就应该警觉,不该如此大张旗鼓。
    此时懊恼已经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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