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听出来了,对于一些当年往事,柴宴宴并不清楚。
“说不准。”朱饮宵话音一转,语重心长道:“丫头啊,喝奶茶的时候悠着点,口红都被你吃完了。”
借着柴宴宴去补妆的功夫,朱饮宵对安平道:“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见过长生子?”
安平点了点头,“是。”
“感觉如何?”
“温文尔雅。”安平想了想,补充道:“看不透。”
“他和老四是师兄弟,能看得透才有鬼。”朱饮宵叹了口气,“他当年见死不救,但老四并不怪他。”
“……为何?”
“当年天算门下两名弟子,我记得先生当年评价过,老四至情至性,赤子冲动,而林眷生心有大局,指顾从容。”朱饮宵道:“当年之事,虽然将同门生死置之度外,但站在诸子七家的立场上,他没做错。”
“有时候我也会想,或许这就是先生当初把他送到蓬莱的原因。”朱饮宵笑了笑,“上代诸子们从小长在一处,过于亲厚,有时常常为了情义而悍然不顾,总需要一个兜底的。”
“他对不起老四,但对得起诸子七家。”
三人逛了一下午,冬日入夜早,回到城隍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门前停着乌毕有的城管车,拉了满满一车的大包小包,乌毕有正忙着往里面搬东西,安平看的一愣,“你这是在干嘛?”
“妈的,你们可算回来了。”乌毕有把东西往安平手里一塞,“过来帮忙搬。”
袋子里面装着一大摞保鲜盒,有的还带着冷库的碎冰,“这是什么?”
“还不是她来了。”乌毕有看了柴宴宴一眼,嫌弃道:“这娘们爱吃辣,老不死的要在院子里摆火锅,让我从邺水朱华给他运食材。”
柴宴宴哼了一声,蹬着新买的高跟鞋,“又见面了小鬼,今年你还是没我高。”
“你有种把高跟鞋脱下来再说风凉话。”乌毕有一声冷笑,“你今年胖了得有十斤吧?”
两人说不到三句就怼了起来,冷嘲热讽横眉以对,安平看向朱饮宵,“你不管管?”
“你不懂。”朱饮宵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这叫天伦之乐。”
安平:“……”
双方吵了半天,等朱饮宵终于看够了戏,这才把乌毕有拉了过来,“别吵了,过来跟哥说说,今天去酆都你们都干啥了?”
乌毕有原本吵得正上头,闻言顿时打了个颤,看他一眼,道:“罗刹子找十殿阎罗喝茶。”
“这茶可不好喝。”朱饮宵闻言挑眉,“然后呢?”
“坐下不到一刻钟,三个尿遁,一个跑去结账,还有两个压根没敢来,有一个直接撅了过去,剩下两人找借口把他抬走了。”
“那还剩一个呢。”朱饮宵道:“大老爷们儿说话别磨蹭,给个痛快话儿。”
乌毕有咽了口口水,道:“罗刹子对他说,七家齐聚,他同意了。”
朱饮宵和柴宴宴一齐傻眼,“同意了?”
安平也觉得匪夷所思,酆都提议七家齐聚,明显没安好心,柴束薪居然会同意?
“大晚上的怎么都凑在门口?”木葛生的声音传来,“乘凉呢?”
朱饮宵一个箭步上前,“老四你被人卖了。”
“放心,我要被人卖了肯定捎带上你,买一赠一。”木葛生拍拍他的肩,“七家齐聚之事,三九天之前已经和我商量过了,我们同意。”
朱饮宵懵了,“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木葛生看他一眼,悠悠道:“想知道戏码,得等到开锣。”
“正月廿八,诸子七家齐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45章
安平还记得当年诸子七家齐聚,银杏书斋水榭上摆着白纸屏风,信香袅袅,众人端坐肃穆。
这个场景在他的记忆中尤为深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竹帘隔开了,水榭内外成了两个世界,白衣大袖的诸子行止从容,平静之下风云骤变。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那是他对诸子七家最直观的印象。
——他本以为如今的七家聚会亦是如此。
木葛生“啪”地一摊牌,“我和了!”
说着朝四周伸手拿钱,“承让啊承让。”又朝一旁招呼道:“崔判官,劳烦您倒个茶!”
城隍庙中开了两张麻将桌,洗牌声不绝于耳,木葛生、林眷生、朱白之和朱饮宵一桌,木葛生已经连赢了八圈,大杀四方,赚得盆满钵满。
这人完全是有备而来,没带现金有pos机,没拿卡还有二维码,甚至还准备了冥钞,扭头直接和崔子玉兑换,谁输了都别想赖。
林眷生叹了口气,无奈道:“若是下棋,或许我还有胜算,打麻将真是甘拜下风。”
安平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朱白之,对方和当年看起来全无变化,精神依旧很好,只是把白衣大袖换成了棉服和养生鞋,像个仙风道骨的下山老道。
朱白之输得最多,朱饮宵瞄着老人家脸色偷偷喂牌,对方捋着胡子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两桌麻将,一桌凑得齐,一桌三缺一,最后连安平也被拉来凑数,他看了看一旁给自己打眼色的柴宴宴,心说这可真是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