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束薪放下汤盅,“出什么事了?”
“没事,老二祝我冬至快乐。”
柴束薪看着他,眼神显然不信这人的随口瞎扯,然而却没说什么。
柴忍冬回房换了一身松烟色旗袍,笑着入座,拎起酒盏,“今日过节,不必守膳时,你们也别站着了,开饭吧。”
倾酒入杯,一室暖意。
一餐饭一直持续到夜深,大雪初停,柴束薪将木葛生送出回廊,方才问道:“墨子找你做什么?”
木葛生挑眉,“我还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怎么又想起来问?”
“我难得陪阿姊用饭。”
“原来如此。”木葛生点点头,倒也没再遮掩,“一个多时辰前老二从关山月打电话过来,说老五丢了。”
柴束薪眉头一皱,“星宿子丢了?”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大惊小怪。”木葛生摆摆手,“放心,我们下山前都和先生报备过,如果不是日子,先生不可能放我们出来,老五不会被谁逮去下锅的。”
“无论如何,星宿子失踪不是小事。”柴束薪明显不放心,“我和你一道去找。”
“你和我一道去?”木葛生听着笑出声:“你确定要陪我去关山月?药家家主深夜造访烟花柳巷之地,你家那群长辈怕是要炸了天吧?”
柴束薪顿住,神色难得有一丝纠结。
木葛生把这人脸色瞧了个够,这才施施然道:“行了,不逗你了,我带了山鬼花钱出来,待会儿算一卦,就能知道老五到底跑哪疯去了。”接着脚步一顿,“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拜托你件事儿。”
“什么事?”
话音未落,柴府大门被猛地踹开,门外杀气腾腾站着一人,正是松问童。
木葛生迅速窜到柴束薪背后,将人推了出去,“帮我把这一架打赢。”
第14章
柴束薪当然不可能掺和他俩打架,拢袖朝松问童施了一礼,淡声道:“他方才说了,可用花钱算出星宿子方位,墨子不必心急。”
语气不徐不疾,却说到了点子上,松问童脸色缓和了些,拿刀指着木葛生,“你他妈别当缩头乌龟,赶紧给我算!”
“我不见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过。”木葛生白眼翻上了天,踏出柴府,一路走到大路口,掏出一枚花钱开始掷硬币,一边掷一边走走停停。松问童见过木葛生起卦,却没见过这种架势,狐疑道:“你这是在算什么?”
“算老五在哪。”木葛生一脸你怎么明知故问的表情,“跟着硬币走,正面左拐,反面往右。”
三人走到了一处十字路口,木葛生弹指抛开花钱,然而铜钱在半空中数次翻转,最后却笔直地立在了地上。非正非反,非左非右,柴束薪见状道:“此何解?”
“就是这里了。”木葛生捏起花钱,抬手排开一卦,掐指飞算,片刻后道:“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个?”
松问童懒得跟他耗,立刻道:“好消息。”
“好消息是,老五就在这里。”木葛生指指脚下的水泥路。
“你他妈在逗我玩儿?”松问童环视四周,“这儿连一根鸡毛都没有!”
“坏消息是。”木葛生不搭理他,继续道:“老五不在这里。”
松问童看起来马上要提刀砍了木葛生,却被柴束薪抬手拦下,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星宿子身在此间,但并非阳间?”
“不错。”木葛生抬手鼓掌,“不愧是三九天。”
身在此间,并非阳间,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松问童动作一顿,“老五跑到酆都去了?”
酆都——鬼国京都,阴曹地府之所,六道轮回之地。
十殿阎王镇守城中,辅以十大阴帅与四大判官,是所有因果的最终归处。
同时也是阴阳家的半个老家。
“是老三把人带走了?”
“不是。”木葛生摇摇头,“今日是十五,地脉不稳,阴阳之间容易生出裂隙,老五本就是星宿子,朱雀有穿梭三界之能,估计是误打误撞栽了进去。”说着看向松问童,“老二,看你了。”
墨家虽不如阴阳家有半冥之体,可在两界间来去自如。但墨家炼器,松问童手中的舐红刀是上古神兵,一刀可劈开阴阳。
木葛生甩开四枚花钱,定下方位,松问童一跃而起,一刀扎在四线交错之处,刹那间骤然有风吹起,形成一道漩涡,松问童顺势一搅,风向下沉,地表开裂,露出一道台阶。
松问童还刀归鞘,径直走了下去。
“仔细算算,我有三四年都没下去过了。”木葛生探头看了看,拉着柴束薪,“走,三九天,带你酆都夜游。”
台阶一路下降,雾气湿浓。
“阴阳梯很长,常人脚程,大概要走一天一夜。”
三人已经走了许久,松问童在前面领路,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三盏小灯,御风自燃,分别漂浮在三人头顶,“这是小天灯。”木葛生解释道:“可以遮掩活人阳气。”
从上上代墨子开始,墨家家风变得横行无忌,松问童是不屑在酆都遮掩身份的。但柴束薪身为灵枢子,药家医术起死回生强续寿元,在阴司添了不少糊涂账,双方关系尴尬,再加上他们此来是为找人,还是低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