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昨天又送进来一个莫名其妙昏迷的,做了全身检查,就查出来一个营养不良……”
这些对话藏在过往路人的脚步声里,若不是百灵的耳朵,换别的人来还真听不见。
谢燃挑了个尽头有窗户的走廊,低调地走到窗边。
“喂。”他试着喊了一下,“我知道你在。”
昨天闹过一次之后,景暄就一直没露面,不过谢燃始终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萦绕在周围,看样子是暂时没走。
他不太确定景暄有没有听进他的话。
不过没走就够了。
今天出门前,他也远远地听见了景暄从画室钻出来的轻微动静,也能感觉到对方一路跟进医院,而后没进住院部,飘荡在了外面。
从前独来独往的时候不觉得,一旦有了一个能同进同出还从早聊到晚的“朋友”,再回归“一人行”的状态就有些不太习惯。谢燃分明是来看望褚耀的,注意力却始终落在外面。
他隐约听见了一段对话。
“说啊。”
“……呜呜……小的真不知道啊……您等中元节……”
“少扯淡,那你们平时怎么来回的?”
“也没那么多鬼成日进进出出的啊……哎哟,别、别打了……”
……
“景暄?”谢燃又喊了一遍。
对话戛然而止,过了会儿,景暄虚幻的身影在半空中露出一个轮廓。
“干嘛?”他问。
“你在和谁说话?”
“没谁。”
谢燃狐疑地看着他,景暄平静对视。
半晌,谢燃率先放弃:“我有点拿不准的地方,想让你过来看看。”
他招招手,给景暄让开了一点位置,示意他进医院。
“什么拿不准的地方?”景暄沿着窗户缝钻了进去。
谢燃:“我觉得这里阴气比平时重,你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阴气和阳气同时存在于人族身上,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人病体虚弱时,阴气就旺盛些,所以像医院这样的地方,总给人感觉特别阴冷,这是正常的。
然而此时的医院里,阴气却超过了这个“正常”的标准,再加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让谢燃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也被鬼族给坑害了。
即便是借人的手,鬼族行事也多少会留下些痕迹,谢燃自己吃不准,就想让景暄来看看。
魂体状态下的景暄参观起住院部来可比谢燃快得多,没出两分钟他就回来了,沉吟道:“是有些问题。”
“那……”
谢燃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景暄打断了:“既然有鬼族的手笔,那这事就交给我。”他眯了下眼,“破坏规则者总要付出些代价,不是么?”
他说着便化成一道黑雾,风似的掠出了医院,只吹得谢燃头发和衣角飞动,再落下来。
谢燃:“——啊?”
他回头看了眼,走廊窗户仍是那扇窗户,景暄的气息却已经离开了。
这……怎么回事?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警方的调查花了好些日子才得出结果,绑架褚耀的是褚家的一个竞争对手。那个对手近期恰好和褚荣在争一个政商合作大项目的标,看褚荣非常不爽,雇了批人准备给褚荣一点颜色瞧瞧。
然而,身为大企业新上任的总经理,褚荣身边进出都有保镖跟着,很难下手。一伙亡命徒蹲了近半个月没找到机会,正想放弃,就碰见在家学得烦了的褚耀偷偷溜出别墅玩,就这样将人绑走了。
拖了半个月,竞标已经板上钉钉归属于褚荣,绑架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过那位竞争对手的钱既然花出去,实在没有再拿回来道理,就打算恶心褚荣一下,叫人把褚耀折磨了一通之后扔在了废弃厂房里。
对方是想,以褚荣的身家背景,找个人应该不难,折磨一下不会出问题,没想到他雇佣的这批亡命徒作案太有经验,行迹隐蔽到警方许久都没找到踪迹,差点把人弄死。
好在,根据褚耀醒来后提供的线索,警方很快抓到了这伙亡命徒,里面还有两名在逃的通缉犯,为争取减刑,他们主动供认了雇主的信息,一场闹剧就此收藏。
事后警方找到褚耀,感谢他帮助抓到了通缉犯,当时褚荣也在场,跟着受了一通夸,回头就找到了谢燃这里。
这次谢燃没有画画,却以一个更圆满的方式帮助褚荣解决了问题,他并不小气,虽然不打算献上自己的指骨,却在听说谢燃需要骨头之后给他弄了两副完整的牛骨来,还说以后如果需要骨头,随时给他打电话。
这样一来倒是暂时解决了阴昙花养料的问题,谢燃不用拿自己的妖骨养活,就不至于和景暄吵起来……想到这里,谢燃才意识到这几天几乎没看见过景暄。
除了每天谢燃临睡前他会出现之外,白天这个鬼族就像失踪了一样。
……难道真去查对人族下手的鬼族了?
平日里都是谢燃帮客人解决问题,景暄跟着帮忙,以至于谢燃竟然忘记了,他是个高位鬼族。
高位鬼族判亡魂的功过,也判鬼族的对错。
谢燃突然很想见他。
“景暄……”
谢燃摊开手掌,漆黑瞳片上映出掌心苍蓝色的火焰,隐约照出他原本翠绿的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