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们将阿曼达安全送到修道院后便离开,阿曼达目送他们离开的身影,长舒一口气。
“阿曼达!你怎么这么晚才你遇到了什么事吗?”
柏妮丝从祷告室远远走来,靠近后发现一身狼狈,且身染血迹的阿曼达,手中的烛台险些落在地上,紧张询问。
“我我遇到了吸血鬼。”
阿曼达如实告知回程时所遇到的险事,简单一句话就让资历颇深的老修女大惊失色,吓得捂住嘴巴。
“那你有没有被”
柏妮丝话未说完,阿曼达就已经撩开颈间的长发,露出白净的脖颈。
“我用那把银制的匕首刺中了他的肩膀,他吃痛就松开了我,柏妮丝修女,我并未被吸血,我仍是干净的。”
在还未发生这件事之前,亚希特里到处都是关于吸血鬼的流言,其中,被教廷所认可的一种说法就是,假如一个女性被吸血鬼吸了血,那么她就会自甘堕落,甘愿成为吸血鬼的血奴与性奴,成为他们那样肮脏邪恶的吸血鬼。
所以柏妮丝修女才会如此紧张,主虔诚的信徒如果堕落成为那样肮脏的生物,那将会是一件爆炸性的丑闻。
代表着纯洁的主神信徒成为肮脏邪恶的吸血鬼,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能,前者与后者就等同于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黑与白,根本不可能融为一谈。
“那就好,你没事就好,你赶快回房沐浴更衣,记得,睡前要向主好好祷告一番。”
“是的,柏妮丝修女。”
柏妮丝离开后,阿曼达一瘸一拐来到修女专用的澡堂,烧了些热水,整个人沉进木桶里,泡了会儿便用布巾狠狠擦拭身上的气味与血迹,直至把自己的皮肤擦出红痕才停手。
恶心肮脏的吸血鬼!
她猛砸热水,一番发泄后,才起身擦净水迹,换上柔软干净的棉麻睡裙,拿着烛台小声来到祷告室神像前,手握十字架静心祷告。
“感恩祷告亲爱的主,我们满心感谢赞美你,感
谢你在茫茫的人海中拣选了我们,感谢你不离不
奔的爱着我们,千言万语说不尽你的慈爱,千首
万诗唱不尽感恩的歌”
少女干净温和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悄然响起,暖色的光影中,她长发及腰,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对主的敬畏。
一身白裙在光线下透出她纤细却曼妙的轮廓,细极的腰,挺翘的臀,修长双腿间那条窄窄的腿缝引人无限遐想。
“奉主圣名,阿门。”
一番虔诚的祷告,她深深望了眼耶稣神像,随后离去。
走在修道院延伸至卧房的那条走廊,阿曼达又感觉到一股阴寒的视线在身后某处投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回眸环视,庄重静谧的修道院里并没有可疑的地方。
自己可真傻,这里可是修道院,那些肮脏的家伙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
她暗笑自己想太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早早入睡,毕竟明天一早,来自国王麾下最为人尊敬的主教将要来到她们所在的修道院主持一次弥撒。
阿曼达不知,在她拿着烛台离开后不就,修道院的房顶竟逆光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他身上那件黑红相间的披风正如同蝙蝠的蝠翼在随风而动,猩红的双眼里倒映娇弱的小修女的背影。
祷告结束后的阿曼达觉得一身轻松,回到房间锁好门窗,检查好一切,扑进柔软温暖的床铺里,蹭了几下早早沉入梦乡。
啪—
一声异响惊醒床铺上静睡的阿曼达,她蹭地起身,借着月色寻找异响的源头,竟是睡前锁好的窗被风吹开,窗扇正一下又一下拍在墙上,风中起落的窗帘上也映着树影,影影绰绰地晃动。
她看着被打开的窗,明明记得睡前自己的的确确将它锁好,怎么会被风吹开呢?
啪—
又是一声巨响,她害怕吵醒隔壁房间睡着的修女,赤脚踩在冰凉的地上,上前正准备将窗户关上,谁知一只蝙蝠忽然落在她面前,红色的眼睛,扑腾着蝠翼,冲她露出那口可怕的牙齿。
她吓得跌坐在地,眼看着那只蝙蝠在吓到她后展翅飞走,小脸煞白。
蝙蝠难道修道院里闯入了吸血鬼!?
这个想法瞬间让她寒毛直竖,庄重的修道院里到处都是十字架与耶稣像,吸血鬼难道不怕了吗?还是说,祖先们误会了,其实它们并不惧怕十字架与耶稣像吗?
她起身搓搓手臂,将窗户重新上锁,再叁确认自己确实锁上了窗,她却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除了被蝙蝠吓,其实刚刚在梦里她梦到了那个可怕的吸血鬼,那家伙取下了面具,露出与蝙蝠几乎无异的脸,棕色的毛,外翻的鼻子,一张嘴,就会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就是一个这样形象的吸血鬼闯进她的梦里,像在巷子里那样,把她扑倒在身下,锋利的獠牙毫不犹豫地刺进她的脖颈,贪婪地吸吮着血液。
梦魇的余韵让她无法入睡,伸手摸摸平滑的脖颈,长叹一口气。
看来今夜无眠了
她想。
亚希特城外的一处荒废古堡内,空旷的大厅里正举行着一场饕餮盛宴,赤裸的男女丝毫不顾及脸面,忘我的与那些戴着面具的男人女人纠缠在一起。
“塞巴斯蒂安,你又受伤了?”
银色面具的男人嗅到空气里弥漫着塞巴斯蒂安血液的气味,血红的眼眸一暗,冷声询问。
唤为塞巴斯蒂安的男人取下披风,经过那些赤裸的女人,看她们如同蚯蚓般扭动,厌恶地挪开双腿,冷冰冰的声线在空荡的大厅盘旋。
“被一个小修女用银匕首刺中了肩膀。”
“修女?塞巴斯蒂安,你在开玩笑吗?一个修女还能伤得到你?”
男人并不相信他的话,在整个亚希特,几乎没有谁可以伤得到他,更何况一个普通的修女?
塞巴斯蒂安坐上那张王椅,姿态慵懒地靠着,乌黑的长发落在肩膀,他伸出殷红的舌尖舔舐薄唇,言语间多了几分笑意。
“难得遇见能让我提起兴趣的女人,我倒要看看,让如此圣洁的修女堕落,需要多久。”
“早安阿曼达。”
“早安赛琳娜。”
阿曼达昨晚那身修女服已经被她焚烧扔进垃圾堆,早起祷告遇见好朋友赛琳娜,忍不住聊上几句。
“你昨夜没有睡好吗?”
赛琳娜注意到她的疲倦,询问。
“做了噩梦,醒来之后就没有睡了。”
阿曼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今天亚历山大主教将要来到这儿主持弥撒,阿曼达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赛琳娜提醒道。
“当然不会。”
说起令人尊敬的亚历山大主教,听闻他在十几岁时就被教皇钦点,成为国王身侧的心腹,待他年长,就可直接继承老教皇的位置。
因为亚历山大主教自小在国王身侧长大,没有太多人见过他的样子,所以城里的女人们提起他时,除了那颗敬仰的心,也会暗暗幻想他的样子。
不久前,有个人说曾偶然见过一次亚历山大主教的样子,看到他的瞬间,直感叹他比春季植物之神阿多尼斯还要俊美,人们闻言,更是好奇起来他的模样。
不过她并不好奇亚历山大主教的长相怎样,对于 他更多的是尊敬与崇拜。
“对了阿曼达,你听说了吗?”
赛琳娜走近挽上她的胳膊,蓝色的瞳眸紧张扫视四周,发现没有其她的修女,贴近她的耳朵小声说:“今天早些的时候,有人在酒铺附近的巷子里发现了一具被扭断脖子的尸体。”
阿曼达的思绪从对亚历山大主教的崇敬之心抽离,听赛琳娜提起昨晚她遇见吸血鬼的那条巷子,眼前极快地掠过一双血红的眼睛,以及已经消肿的脚腕好像也因赛琳娜的话又在隐隐作痛。
“是是吗?”
她抱紧怀里的圣经,指甲抠进坚硬的封页,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听说又是吸血鬼的杰作,那个发现尸体的人还说,尸体被吸干了血,变得犹如枯木,皮肤也白的像面粉。”
赛琳娜自顾自说着早些时候听来的小道消息,压根没有注意到阿曼达奇怪的样子,她的脸色看起来苍白,手也总会摸向脖子,就好像她也被吸血鬼吸了血一样。
“赛琳娜,别光顾着聊天,过来帮一下忙。”
柏妮丝向赛琳娜招手,她看到柏妮丝,连忙噤声,对阿曼达小声说:“千万别让柏妮丝修女发现我们在讨论吸血鬼的事,她可是恨极了那些肮脏的怪物。”
话音落下,她跟上柏妮丝的步调,转头去为亚历山大的即将到来而忙碌。
赛琳娜离开,独留下阿曼达站在风中,仰望头顶被阴云遮盖的太阳。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一些无法掌控的事
正午时分的钟声准时响起,一声声悠远沉闷的钟声惊飞附近林间飞鸟,阿曼达与一众修女早早在修道院的大门处静候亚历山大主教抵达此处。
狂风渐起,卷起地上落叶吹起修女们黑色的裙摆与阿曼达头巾下的长发,她低头盯着脚尖发呆,耳边骤然响起由远及近的车轮滚动声。
来了
她的心跳猛地跳漏一拍。
接着,一滴冰凉的水珠砸在脸上,她抬头去看,细密的雨珠渐大,砸在身上晕开一块块深色印记。
没有人预料到大雨会在今天突然降临,修女们被水淋湿衣服,试图伸手将砸在脸上的雨挡住,到头来却是无济于事。
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阿曼达把手挡在额头,渐深的雨幕模糊视野,心想这场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偏偏选在主教大人尊临修道院的今天骤降。
这雨,下的可真大
她抬眼看了眼门外停着的马车,心跳开始无端地加速。
停在入口的马车帘子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撩开,阿曼达的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凝望从马车走下来的高大身影。
他的确如传闻中说的那样,比阿多尼斯还要俊美,金发蓝眼,眉目深邃,尤其那双眼睛,眼尾狭长,带着神悲悯世人的温和;挺拔的鼻梁,瑰色的薄唇,轮廓如雕刻般分明,让人由衷感叹他真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身形挺拔修长,穿着那身彰显身份的白色长袍,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舒服,明明身份尊贵,却没有给人高高在上的骄傲自负。
亚历山大站在伞下,蓝色的瞳眸扫过面前一众修女与修士,短短一眼,收起视线。
“欢迎您的到来,亚历山大主教。”
柏妮丝修女上前迎接,放低姿态恭迎。
“雨下大了,你们进去吧,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今天的弥撒就先推迟吧,等天晴了再进行弥撒。”
他声音也温柔极了,多像凛冬里降临亚希特的太阳一样温暖。
“好的。”
柏妮丝修女点头,她和阿曼达一众修女修士说了亚历山大所交代的事后,所有人顶着大雨回到各自房间换上干净的衣服。
人群中,阿曼达放慢速度,回头想再看一眼亚历山大主教,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他在雨中对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
她耳根一红,扭头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