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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日李青韵总会陪他?一起练剑,他?知道,她这是?在为与他?仗剑走江湖,当他?的左膀右臂做准备。
    他?伸手拿起了凰鸣,轻抚挂在剑柄上的南珠穗子,含笑问她:“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只送过你这一枚剑穗权当个定情信物,就?连珠子也不过能与你送我的持平,你可有埋怨?”
    李青韵想起往日缱绻,不禁也笑了,柔声道:“什么?只一枚剑穗,你还送了我这把凰鸣,你忘了?这穗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我若埋怨,也是?该埋怨你不把我送你的穗子当回事,竟然到现在才来取回。”
    “以后不会了。”江少枫笑道,“我们江家有个惧内的传统,夫人说的话,不敢不从。”
    李青韵忽地愣住,呆呆望着他?:“你说什么?……惧内,夫人?”
    “十七,”江少枫轻轻拉过她的手,凝眸含笑深深望进了她的眼里,“我们成亲吧。”
    秋风微起,桌沿边,一双宝剑并排而立,南珠剑穗一青一白若即若离地缠缠而垂,缓缓轻荡。
    少顷,随风飘来一声低应。
    “好。”
    第80章 凤吟凰鸣(下)
    贺婉琼把李青韵和江少枫的婚事定在了七天后,据说黄历上记着这是?半年内最好的日子。
    两人都没有太过惊讶,默契地从了长辈安排。
    于是?琳琅阁里接下来几天便都开始忙前忙后地筹备起了婚仪所需之物,贺婉琼把三年前给李青韵做的嫁衣和头面也都开箱拿了出来,让许红柔亲自送去了挽星阁。
    彼时,李青韵正在自己的寝阁里看书,琢磨着婚后与江少枫一同修炼秘籍时,要用什么方法助他经脉逆行更为妥?。
    “呶,”许红柔进来后把手里托着衣裳头面的红檀木盘往她面前一放,“你看看,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李青韵有些诧异,但并非是?因为眼前这依然崭新如昨的大红绣金线嫁衣,而是?面前的人。
    过了片刻,她才对等在原地的许红柔说道:“有劳师叔了,就这样便好。”
    许红柔乍见?她唇边居然隐有笑意,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又顿了顿,才端着脸撇了下嘴角:“嗯。”然后看了眼她手里的书,“都要成亲了,你这会儿还抱着书看什么看?”
    李青韵愣了愣,有些莫名:“那我该做什么?你们又不让我和江月哥哥见?面。”难道她不是?只需要等着三天后穿上这身嫁衣拜天地就行了么?
    许红柔皱起眉一副嫌弃的样子:“所以说你是?个书呆子,你这马上就要?人家?妻子了还懵懵懂懂的,你可知道什么是?成婚?”
    李青韵立刻也认真起来:“就是?两个人朝夕相对,彼此都是?对方最亲近的人,永远在一处啊。”
    见?她眉宇间还有些不服气,许红柔不由觉得?好笑:“我前天塞到你枕头底下的那个话本子你看了么?”
    “是?你塞的?”李青韵讶然之余点点头,“翻了两页,也没工夫细看。”
    “你……”许红柔无奈扶额,“那可是?我特意跑下山给你搜罗来的!还害得?我鬼鬼祟祟跟做贼似地。”
    听她这么说,李青韵第一反应是?:您还怕做贼?随后第二反应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应该是?那话本子可能还有些不寻常之处,于是?便转身走到床边,从搁在枕头旁的几本书最下面抽出了一个淡青色的册子。
    “这话本有什么特别么?”她走回来,又随手翻了一翻。
    “别的废话就不用看了,”许红柔把书拿过来,唰唰几下径自翻到了夹着一枚干花的那页,然后又递给她,“看这段就行。”
    “哦。”她便依言接过,仔细凝眸扫了一遍,边看边颔首,“行文词句确实颇为优美,以牡丹花来形容美人,倒也别致。”
    许红柔在旁边听得?翻白眼,最后实在受不了,涨红了脸啪一下拍在了书上:“你傻不傻?人家?这写的是?男女之事!”
    李青韵怔了须臾,才唰一下红着脸张嘴轻“啊”了一声:“可是?……这个不就是?在写景写花,和男女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哪儿知道!”许红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聪明么,也看不懂?”
    李青韵飞快摇头。
    许红柔半信半疑:“你以前看的话本子里怎么写的?”
    李青韵愣愣道:“我看的那些偶有一两本,也不过是?写到新婚之夜相拥而眠啊,然后便一夜灯花尽了……”
    她以前也从未深思过那具体是?什么意思。
    许红柔沉默了半晌,最后挫败地一摆手:“算了算了,别看了。”说着便把书从她手里扯了回来拍在桌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人家?说,新娘子出嫁之前娘家?母亲都要给讲讲夫妻之道。我们师姐妹三人,只有你师父嫁过人,我跟你师伯都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讲起。”
    李青韵瞬间明白了自己师伯师叔的心意,感动之余不免有几分失笑:“可夫妻之道也有相处之道啊,至于这些……你们就不必为难了。”她说到最后声音也越发轻低,有些不好意思。
    许红柔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算了,我也不与你浪费时间,反正你那夫君肯定懂。”说完一挥手,转身便逃似地往外走去。
    一脚刚跨出门槛,许红柔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李青韵,说道:“他若敢过河拆桥对你不好,或是?以后生了什么花花肠子,你就告诉我们。”
    李青韵听着她这么说,低眉笑了:“他可不会给您这样教训他的机会。”
    许红柔失笑地嗤了一声:“得?意。”言罢,一扬下巴,冲她道,“你还是?先试试那衣服,若有什么不合衬之处也好早做改动。”
    “嗯。”李青韵点头,又看着她,莞尔浅笑,“师叔,谢谢你。”
    婚仪前夜,李青韵搬到了落月台和贺婉琼同住,翌日清晨两人都早早便起了身,由贺婉琼亲自给她梳了头发,许红柔帮着穿上了嫁衣。
    待她梳妆完毕后,厨房也送来了贺婉琼特意吩咐下去做的桂花糖心汤圆。
    李青韵埋头吃汤圆的时候,贺婉琼就在旁边看着她笑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们十七都要出嫁了。”
    “可不是?么,”许红柔道,“咱们辛辛苦苦养大的,真是?便宜了江少枫。”
    贺婉琼瞥她一眼:“是?我养大的,不是?你,你那时候自己还糊里糊涂的呢。”
    许红柔正要不服气地辩驳两句,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便有三两个门人嬉笑着掀帘而入:“阁主,江少主来迎亲啦!”
    屋里三个人有两个都不便出门,许红柔闻言立刻道:“我去瞧瞧。”言罢便一阵风似地快步跑了出去。
    李青韵隐约听见?有敲锣打鼓还有唢呐的声音,不禁有些好奇:“江月哥哥还果真找了支迎亲队伍来?”
    贺婉琼也侧耳听了一阵,笑道:“他对你倒是?仔细。”
    李青韵觉得?好玩儿之余心里也泛起了一丝甜意,旋即又想起什么,担心道:“但若搞得?这样隆重,万一惹得?师叔玩兴起来,设关?阻拦怎么办?他现在也不能运功。”
    为了暂时不让内伤发作,江少枫在来到储玉山后便一直处于自封穴道暂闭功力的状态,他现在除了能用武功招式之外,根本用不得?内力。万一许红柔想着要嫁师侄,一时激动搞出些什么关?卡,江少枫自然也不能拒绝,那岂不是?反而于他有害?
    思来想去,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李青韵对许红柔不太信任,只怪她这个师叔前些年实在太过跳脱了些。
    贺婉琼自然知道李青韵在担心什么,笑道:“你啊,也太关?心则乱了些。你师叔可没有你想得?那么不知轻重,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她怎会同少枫较那些劲,再说你不信她,难道还信不过少枫么?他就算不用武功,也能把红柔那关?给过了。”
    也是?。李青韵赧然地笑了笑,这才放下了心。
    果然,不消片刻,便有戴了红花的门人匆匆来报:“来了来了,阁主,该出阁了!”
    李青韵忙在对方的服侍下盖上了绣有凤凰和鸣的喜帕。
    她眼前霎时变得?红彤彤一片,除了低下头时能看见?自己的衣裳,便再也不能瞧见?别的。
    外头忽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李青韵被人扶着往外走的时候,竟陡然间生出了些紧张。
    她有种自己不能控制前路的感觉,而只能任由身旁的人扶着自己去往未知处。
    不过一小段路,她也觉得?漫长。
    前方隔着喜帕传来阵阵嬉笑欢呼声,她听在耳中,心想终于到了。
    又往前行了十来步,身旁扶着她的门人松开了手,随即,有人将她牵入了掌中。
    温暖干燥的触感,温和坚定的力量,还有那于咫尺间已清晰传来的熟悉感。
    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下一瞬,心间已安然。
    “十七,”江少枫的声音在她耳旁轻轻含笑响起,“我来接你了。”
    她在喜帕底下弯起眉眼,微微点了下头。
    之后,江少枫便牵着她一路来到了供先台拜天地先人。
    堂上一左一右分居而立着两个牌位,其中一个是?赵盈霜,而另一个,则是?江不弃。
    贺婉琼和许红柔都以见?证人的身份坐在了下方。
    “二拜高堂——”
    这一声高喊过后,江少枫深深地望了一眼写着江不弃名字的那座牌位,牵着李青韵的手,齐齐躬下了身。
    “夫妻对拜——”
    两人松开手相向而立,朝彼此施了一礼。
    “礼成——”
    不等傧相话音落下,江少枫已突然上前一步将李青韵打横抱了起来。
    贺婉琼和许红柔先是?一怔,随即相继失笑。
    “不劳各位相送,”他回头冲着众人笑道,“我怕夫人累着。”言罢,径自抱着人便大步出门而去。
    李青韵被江少枫一路抱回了作为新房布置的挽星阁,然后被他放坐在了床沿边,周遭寂静的氛围衬着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让她莫名心跳有些加快。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江少枫已掀开了她的盖头。
    转眼间,便已是?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江少枫含笑凝眸看了她片刻,说道:“嗯,夫人做新娘的样子,比我想得?还要好看。”
    李青韵微微垂眸,抿唇浅笑,胭脂面上桃花妆,映得?她越发清艳照人。
    她朝窗外望了一眼,对他道:“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找师伯?”她想着既然礼成了,那她和江少枫也算是?正式的夫妻,自然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过先人传下来的秘籍了吧。
    谁知江少枫却一旋身坐在了她身边,仰面躺在了床上:“哪有你这样心急的,若按照正常的婚仪步骤,我此时应该在外面陪宴才是?——你啊,得?一个人坐在这里等到晚上才能见?着我呢。”
    李青韵觉得?自己这样坐着不方便与他说话,又或许受了江少枫这样自然闲适的状态感染,她没有多想,便也极为自然地侧身躺下去,以手支颐,瞧着平躺在身畔的他,说道:“可眼下咱们与别人不一样,也没人需要你陪宴,还是?为你疗伤要紧。”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江少枫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我昨晚都没有睡好。”
    他忽然感到手底下摸到了什么东西。
    李青韵没注意他的手下的动作,听他没睡好便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不是?。”他随口回了声,已从枕头下抽出来了一本淡青色的书册,还没说什么,李青韵已连忙伸手要来夺。
    江少枫下意识翻身把书压在身下不给她:“什么书放在这里又不肯给我看?”
    “没有,”李青韵红着脸放弃了,从他身上爬起来退回到床角靠着,“师叔拿来的,我也看不懂。”
    “看不懂?”他心说还能有他媳妇儿看不懂的书那也是?怪了,不免起了好奇心,随手一翻,正好翻到中间夹了干花的那页。
    李青韵见?状,更为尴尬地往床角缩了缩。
    片刻后,江少枫合上书,低眸笑了笑。
    “你笑什么?”房间里太安静,李青韵听见?了他的轻笑,“难道你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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