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腺体的软肉极其敏感,头发尖就扫得非常痒了,更别说是指节比头发更钝更重。现在朝音感觉痒的不止是脖颈,而是全身。
他敏锐地想起昨日雨夜,轻软的唇贴在他肩膀上的触感,突然意识到,这是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头一次接受来自Alpha的标记,即使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临时标记。
“你头发变长了。”暨悯说道。
朝音只当他在为占自己便宜找借口,警惕地拉开距离,防止作恶多端的暨悯再对他做什么事。
阳光暖暖的,晒得朝柠昏昏欲睡,趴在朝音身上,眼睛半睁不睁,像是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绕过太阳直射的走廊,朝音在阴凉的背光处找了个软凳坐下休息,也让朝柠能够更好地睡觉。
他将朝柠小心地放在软凳上,扯过旁边的薄毯替朝柠盖上,免得睡感冒了。
“我听辛喻说,你以前过得不太好。”暨悯蹲在朝音的手边,压低声音问道。
“彼此。”朝音轻轻拍着朝柠哄睡。
“我以后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了。”暨悯说得极其认真,像是一只忠实的大狗,随时会为保护主人冲向危险的来源。
“要是两年多以前,我应该会很爱听这句话,”朝音笑了一声,摇摇头,“可现在我不需要了。”
他眼皮低垂,他常年出入血腥的地方,总是风风火火,只要忤逆他,他便能毫不留情地拔枪射杀敌人。可此时此刻的他身上完全闻不到任何血腥气,像每一个温柔的Omega一般安抚自己的孩子。
“我当初发过誓,以后再不会依赖任何人,”朝音顿了一下,“包括你。”
只有强大的恨意和信念,才能支撑他走到今天,而不是半路上就因为前路漫长危险而放弃。在刚回国的每一个深夜,他都睡在不同的训练室,连梦里都是铺天盖地的红和散不去的血腥气。
那段时间他很惧怕去见还不足一岁的朝柠,生怕自己身上洗不掉的血腥气会让朝柠心生惧怕从而疏远他,他不愿看到那种场面。
可朝柠从未露出过任何的不满表情。他像是设定好程序的安抚机器人,每当朝音觉得自己累了,他便会无偿地伸出只能抱住朝音一臂的手臂,安抚朝音心理的暴戾,使他不至于越过正常人的界限。
朝柠越是听话,他越是憎恨暨悯。
作为新的掌权人,他要了解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暨悯的过去。他才知道,原来暨悯也不是顺风顺水地坐上掌权人的座位,也不止他一个人在无尽的深夜里流血。
但他不会原谅。
苦痛里长出来的花总是为人称道,可没有人会愿意承受不必要的苦痛。
“你永远是伽州的太子,朝柠的生父,”朝音声音飘忽,像是抓不到的风,“但你不会和我的名字扯上关系。”
他说得决绝无情,柔软殷红的唇吐出来的每个词都带着一把把利刃,像穿堂风一样,温柔地扎在暨悯的身上,刀刀见血。
沉默像是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肆意生长的是藏起来的情绪,不断拉扯、放大,试探阳光边缘。
朝音听见暨悯哑着声音问道:“以后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吗?”
朝音拍动朝柠的手微微一滞,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以前算是在一起过吗?”
暨悯握在软凳的手用力狠劲,骨节泛白,抓得垫子凹陷一大块进去。
“你以后想来看朝柠,我可以给你发通行证,但一年最多一次。”朝音这些话想了很久,所以说的时候一点犹疑都没有,比法庭上审判的法官还要有条理。
“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暨悯问。
“你和我非亲非故,友盟国之间也没有经常访问的例子,传出去对朝柠不好。”朝音冷静极了。
“……我明白了。”暨悯站起身,他眼底泛红,声音喑哑,不知在想什么。
他侧身往后走去,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路。
朝音始终没回过头,只低着头,看着眼前睡得正酣的朝柠。
太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回头看一眼暨悯,他怕多看一眼,就会暴露眼下的红。
那是他不愿给任何人看的软弱。
暨悯漫无目地走,宫殿的智能管家在他耳边导航他也不听,导航改了十几次路线,连AI都忍不住问他想去哪里。
他不答。
他好像体会到了当初朝音在特蕾莎宫殿的时候无助的心情,全特蕾莎的人里暨夏只认识一个暨悯,可暨悯不值得暨夏托付。
整个帝星,他只认识朝音和朝柠。可朝音和朝柠都是他亲手抛弃的,所以他再一次被无情推开。
他以为,经历过那个雨夜,他们的关系会有不同。
也许这就像是当初的暨夏以为他宠他就是爱他,所以才会差点失去珍视的东西一般吧。
一切都是有起因才结得出今天的果。
说到底都是他自己作的孽。
漫无目的地走,他绕回了前殿,遇见了正打算去找朝音的陶源。
陶源正在气头上,看见暨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讥讽道:“怎么,被殿下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