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月白色护目镜紧紧罩住,只露出小巧的鼻子和嫣红的嘴唇。浑身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连衣长裙,呼吸淡得暨悯几乎感受不到。
突如其来的恶劣环境似乎吵醒了沉睡的Omega,瓷白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仿佛被空气灼伤。
暨悯伸出戴着手套的双手,颇为感兴趣地摸了摸陌生敌人的脸颊。
漂亮,极其漂亮。精致又脆弱,和他认知里的大多数Omega一模一样,但这张脸好看得过分。
不消多想,暨悯直接把朝音抱了起来,准备带回飞船。
“殿下,殿下这不合规矩吧,怎么可以让敌国的人上飞船呢?”比尔森追在暨悯身后,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像是在特里晨殿里撞一次会响十分钟的大钟一般惹人厌烦。
“我是太子。”暨悯急着把朝音抱回去,步子迈得极大,怀中的人像一朵被摘掉尖刺的玫瑰,随时会因为谁的不小心碰撞而折断。
“那当然——”
“所以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他来时慢悠悠走,也不过眨眼就到了飞船残骸处,回程健步如飞,却总觉得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回收科研车,拍照,迅速返航。”回到小飞船上,暨悯动作轻缓地将朝音放进简易医疗舱里,一长串红色数字排排跳出,显示出这朵小玫瑰的健康状况堪忧。
暨悯启动发动机,飞船脱离地表时剧烈震动了一下,被放在医疗舱里的朝音被震得头撞在透明盖上,发出一声微不可见的低哼。
暨悯全神贯注地握紧操纵杆,没有听见。因为飞船载重原因,小型飞船载的都是简易医疗舱,只能治疗一些简单的外伤,更深层的治疗需要用到专业医疗舱。
他着急回去也是这个原因,小玫瑰仿佛随时会消逝,慢一步仿佛就会失去芳泽。
朝音醒了。
他头疼得厉害,好像有一万只苍蝇在耳朵边鸣叫,整个宇宙压在他脑部神经上,他被压得在虚空里不住坠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好像有东西在无力地抚慰他疼得快要炸开的脑袋,他想要睁眼,眼睛也被黏得死死的,试了好久都没能睁开,他只好放弃。
耳旁传来人声,潜意识告诉他,这不是他的母语,他却能无障碍地听懂。
“殿下,医疗舱启动完毕。”
“殿下,我去同所长和陛下汇报。”
“殿下,特里传来消息,要您速归。”
“殿下”这个词,在朝音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这个词陌生而熟悉,印象里有人也用同样的名词叫过他,语气却远远不如这群人恭敬。
他生出好奇心,想知道这位“殿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别人对他如此臣服。
“返航特里。”清爽磁性的男声在耳朵上方响起,朝音不适应这么近的距离,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颤抖帮助他找回了身体的触感,也提醒公主抱他的暨悯怀中人的状态。
“醒了?”侍卫替暨悯打开医疗舱的门,暨悯抱着怀中不住颤抖的小玫瑰,想要放进医疗舱里的床里。
冷气扑面而来,好像冰川下万年不化的陈冰,包裹着威胁,是朝音非常讨厌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往更温暖的地方钻,想要逃离冷气传来的方向。
“嗯?”暨悯望着努力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可怜,感兴趣地低声问道,“醒了怎么不说话?”
朝音说不出话,下意识去找发声源头,想听得更真切。
他挣扎半天,都没能找到爬起来的办法。力气被抽空,四肢软得像棉花娃娃的气质,软绵绵的。
“殿下,有特里来的简讯。”比尔森站在门口,低头汇报情况。
暨悯没空和一位还没脱离死亡边缘的小可怜联络感情,朝音不死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我走了,你先进医疗舱——”暨悯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
朝音没什么力气,双臂攀附着Alpha的脖子,才能勉强从他的臂弯里爬起来。
暨悯闻过很多玫瑰花的味道,有清晨刚采摘下就送来特蕾莎宫的玫瑰,也有羞涩的Omega送来的一大捧玫瑰,还有销量火爆的玫瑰味香水,唯独没有怀里这位Omega信息素的味道。
是晨起的玫瑰,也有Omega特有的害羞,还有非常特殊的攻击性,藏在扑鼻的香气里,引人深究。
此时此刻,香味的来源,Omega美好修长的脖颈,如同精心准备的餐前甜点,香甜可口,等待客人品尝。
“……”朝音还坐在暨悯的胳膊上,动作幅度过大快要掉出暨悯的怀抱,他努力伸出的两条胳膊环过Alpha健壮的后劲,交叉在脖颈之后,逼迫自己坐起来。
暨悯保持原来抱他的姿势不动,因为朝音的动作,他的左手臂变成了朝音的凳子,右手空了出来,任由朝音快要滑下去也不调整。
朝音自己也感觉到了危险,他更加努力地试图牢牢挂在暨悯身上,潜意识告诉他,如果他掉下去,就要被塞进冷冰冰的地方。
坐稳以后,朝音没了动静,好像被定格在这个时间上。暨悯本还想看看朝音能翻出什么花样,迟迟没能等到他的下一步行动,失去了耐心。
“我先走了。”他说。
冰凉的气息贴在朝音的后背,好像坠入没有氧气的零度之地,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扑,紧紧抱住了暨悯的脖子。金发带着他的香味铺满了暨悯的鼻子,他皱起眉头,想强行把朝音送进医疗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