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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慕真在凌晨一点前回到了宝积山的老宅。
    这里远离市中心,临近森林公园,环境清幽寂静。藏在青竹丛中的小夜灯持续散发着柔和的光线,让夜色变得不那么深沉。
    在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中,沉慕真沿着石板铺就的曲径穿过庭院。
    这个时间,长辈们已经睡下了,主楼一楼大厅里还点着灯,灯下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对着手提电脑敲打键盘。
    “回来了?”沉清明端起杯子轻抿一口蜂蜜水,头也不回地问道。
    沉慕真顿住脚步道:“大哥”。
    沉清明合上手提电脑,转过来看他,“事情已经解决了吗?”他抬手取下金边眼镜,“你回来得太晚了,妈很担心你。”
    一家人住在一起,沉清明当然也清楚弟弟每个月会有那么两叁晚在外过夜,不用问也知道是留宿在薛家那女孩的住处了。沉清明本来还以为他今晚不回来,周五晚上适合约会,对不常见面的年轻情侣来说更是如此。
    难道是母亲把他叫回来的?她和父亲时常劝说弟弟疏远那女孩。
    前两年沉清明也曾和父母站在同一立场,反对弟弟和那女孩来往,但说到底,父母反对的原因是不想和薛家人沾上关系,而沉清明反对的原因却是——那女孩尚未成年。
    至于现在嘛……年满十八就没什么好说了,只要做好防护不闹出人命就好。
    “已经处理好了。”沉慕真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沉清明颔首:“处理完了就好,早点睡吧。”对着向来奉行沉默是金的弟弟,哪怕自己有再好的口才和谈兴,也很难让他多说两句。
    沉慕真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准备上楼。
    “对了,真,”沉清明突然叫住他,先是看了看楼梯的方向,确认没有别人在,才顶着一张略带尴尬的脸低声问道:“你脖子那里……好了吗?”
    沉慕真脚步一顿,回头看见大哥正用食指比着咽喉的位置。他受伤的事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上药都是自己动手,大哥怎么会知道?
    沉清明见他面上神色变幻,突然想到自己不该过多关注弟弟的情感生活,尤其是隐私方面——
    “咳,注意身体,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沉慕真:“……”
    沉清明注意到这件事时,沉慕真颈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浅浅的红痕而已。如果让他看到的是流血的伤口,以沉清明的性格必会严正要求弟弟和薛言分开,这已经超出情侣间的小情趣的范畴了。
    也因为清楚这件事,沉慕真在那晚之后选择了自己处理伤口,不让任何人窥探到丝毫痕迹。
    虽然薛言也未必会在乎他家人的态度,但她任性妄为的一面,只有他知道就好了。
    愤怒、失控,甚至是发狂伤人也好,那些激烈的情绪,对谁也不露分毫,只让他看到、只发泄在他身上就好了。
    早上六点刚过,沉宅迎来了不速之客,沉父沉母不得不在周日早起待客。连带的,长子沉清明也被叫起来作陪了。
    对比起前一阵子在宴会上见到的精明强干模样,如今的周同济是个彻底附合他年龄的老头子了。他和堂弟周灿景一同登门,两人犹如丧家之犬,满身颓然和惶恐根本已经无从掩饰。
    得知周家上门的目的,沉家夫妇同时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薛家那位不久前回到国内,周家两个小辈前后遭难,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是谁动的手。当初还说什么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以为这样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简直可笑,如果不是沉慕真出手将那两只瘟狗送走,薛家人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潭城中学有军方背景,薛家人也算有分寸,并没有往那边伸手。但他们护短,且还十分记仇,一旦抓住机会就会反扑敌人——凶恶程度堪比豺狼虎豹。
    “周老哥,我实在帮不上你的忙,”沉父喝了一口茶,边摇头边叹气,“你也是知道的,薛家那些人不讲道理。”
    何况你还不占理。沉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薛家的庄园距离沉宅只有五公里远,周家选择在这个时候上门,无非是想找沉家当中间人,帮忙劝说薛家把这桩事轻轻放下。
    薛正雪可谓是薛家人的典范,睚眦必报这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很淋漓尽致。
    周家的产业本就经营不善,近来更是被薛家挤兑得周转困难,无以为继。等到周同济反应过来时,周家的的资产就只剩下先前交给大女儿周雨彤打理的那一小部分还能正常盈利了。
    如果早知儿子当初的一句煽动会引来今日的报复,周同济说什么都会捂住他的嘴巴,可惜……
    “老沉,你就帮我这一次,行不行?”周同济满面苦涩,他也曾是个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守着周家偌大家产,受人追捧,如今却要像丧家犬般低声下气地四处求人。
    “清明侄子,看在雨彤的份上,帮一把伯父好吗?你们同窗多年……”
    沉清明正喝着茶,冷不防被人点了名,他还没说些什么,倒是沉母先发作了。
    “清明,你去吃早餐,差不多该去上班了。”沉母把茶杯放下,茶杯底轻敲玻璃茶几,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沉慕真恰好此时下楼,周同济浑浊的双眼一亮,正想叫住他,沉清明却早得了沉母的眼神示意,顺便把弟弟拉去餐厅,只留下长辈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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