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军营霎时间混乱不堪,远远看去隐约能瞧见,一队人急急的奔向城楼的方向,他们身后还有大批的北狄兵正在一边放箭一边死命的追赶着。
那些人里面肯定有他的阿英,季正则猛的看向城楼下方,却被裴钰一把薅着脖领子拽了回来,你他妈的不要命了。他挥刀扫掉几根射上城楼的箭,气的眼珠子都快登出来了。
早就准备好的吊篮,在那队人马接近城墙的瞬间被放下,裴钰把季正则大力推到一旁,吼冲着城下道:快!快跑!
冯玉山先把背上的徐闻英放到吊篮里后,又死拉着几个士兵,慌忙的把他们往吊篮上送,大吼道:快!快拉!
所有人都上吊篮后,冯玉山才最后跳进吊篮里。城墙上的士兵死命向上拉着,而跟雨点的一样密集的箭矢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一个吊篮几乎是十个士兵在拉着,上升的速度极快,吊篮中的人成了活靶子,整个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把刀子一样割在人的神经上。
第50章
吊篮里的人逃过了北狄的追兵,却逃不过飞驰而来的箭羽,这短短的距离被拉长的无比缓慢,裴钰牙呲欲裂喊道:放箭!火铳队,放火铳!
北狄兵就算进了射击范围,却仍旧穷追不舍。大昭军中的火铳和火雷制作困难,北疆军也就只有那么一队两千人的神机营。
而这两千人的神机营原本在白崂关内,非紧要关头不得出,此次却被裴钰强带了过来。
即便是身边不停的有人中箭、中弹北狄人也没有停下追击的脚步,也不知徐闻英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北狄人如此愤怒。
吊篮终于被拉了上来,一群人围了上去,他们抬走中箭的伤兵。季正则透过缝隙撇见了阿英带着鲜血的脸,他的心窟咚一声掉到了无底深渊里。
阿英!季正则哀痛至极的嘶喊。
有那么一瞬间,季正则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过去。他的阿英武艺高强,总是什么人都不怕,好像什么人都打不败他。
他从没想过阿英也会有满身鲜血的一天。
就算他不辞而别,季正则心底也同样默认,阿英始终会完好无损的回到他身边。
徐闻英被安置在里城门最近的一个房子里,他肩膀上一只长长的箭矢插在上面,鲜血顺着胳膊从袖口淌了下来,季正则心神震动的看着大夫一点点剪开被血浸透的衣裳。
这个一天前还满身英气的站在城楼上的人,此刻却满脸血污的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这位公子的伤口虽深,但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大夫说:不过,这么深的伤口,拔箭的时候要吃些苦头,需要有人摁着才行。
听了大夫的话,季正则和裴钰一同走到了床边,裴钰的眼神带着不解和不悦,二公子还未成婚,季大人还是出去避险的好。
季正则心疼的恨不得现在躺在哪的是他,他一把拉过人高马大的裴钰,双眼赤红恶狠狠地说:阿英他成婚了,跟我!我就是他相公!
怎么可能阿英裴钰怎么的也不能相信,徐闻英能跟这样手无寸铁的书生成婚,他刚要上前把人拎出去,冯玉山却直接抱住他的腰,把他拖了出去,裴钰气的大骂:冯玉山,你他妈干什么你!
唔!冯玉山不由分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把捂住裴钰的嘴,半推半拽的把他弄了出去。
季正则走到床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刀尖上,此刻他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锥心之痛,他颤抖着双手,抹掉徐闻英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青紫色的脸。
眉弓上的疤痕他无数次的亲过,吻过,他低下头嘴唇贴在那在那伤口上,轻轻唤了声,阿英。
一滴滴眼泪落在徐闻英脸上,在血污上淌出细流,季正则蹬掉鞋子把徐闻英上半身抱在怀里,一只手紧紧握住徐闻英冰凉的手。
他不敢抬头看那血窟窿一眼,只是下巴抵在徐闻英头上低声说:大夫,拔箭吧。
经验老道的行军大夫,把银针扎进几个止血的穴道后,一只手摁着徐闻英肩膀,一只手握住箭柄,要拔了,摁住他!
忽地肩膀上方划出一道红线,拔箭的鲜血直接飞溅到了季正则的脸上,怀里的人用力抽搐了下,疼的一声闷哼,徐闻英缓缓的掀开了眼皮,眼神没有焦距的看了看。
徐闻英感受到了久违的怀抱,眼角的热泪直接流了下来,他抬起头入目都是季正则的胡茬,他想上手摸摸,可手上的肩膀让他一点力气都没有。
阿正哥,徐闻英的声音缥缈无力,半年多了他终于又被这个人抱在了怀里,他说:阿正哥,我好疼啊。
阿英,阿英,我的好阿英,季正则不住的亲吻徐闻英的鬓角,他的心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死过去,阿正哥在呢,相公抱呢,不怕啊,咱不怕。
这一刻他恨不得,阿英身上所有的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徐闻英动了动脑袋企图用头顶抹掉,他下巴上的血珠,却直接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直接呼出了声,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