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事,你为何要当成恩情来报啊?”捏紧的拳头,有气无力地砸在沐耘的衣袍上,祁终又气又怨,止不住反驳,“我对你动心,所以我甘心为你而死……但是我没想到,答应留真仙尊的要求,从头到尾会牵扯进这么多人的性命……可我不要你愧疚,不要你承受这份被人算计的伤心啊!”
“如今事已至此,你不必再这般自责,我知道,当年的你,也是迫不得已。无论医圣大人是否告知过你更多的详情,此时,我还是想对你说,好好休息……因为,接下来,我们还要一起共同面对很多事情。”
温声软语如初夏的清清碧波,在心池微微荡开。祁终擦干泪眼,稍得冷静,抬望于他,沙哑道:“你,所以这一次,你真的不会再支开我,独自去面对这一切了吗?”
沐耘轻抚他的侧颜,淡笑:“如果月老恩准,我盼此生,都能与你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呜……会啊,会啊,一定会的。”祁终迅疾抓住脸庞的手,紧紧握着,万般珍视地承诺。
夕阳迟迟踏入门扉,投下一道昏黄修长的光影。没有什么比此刻与相爱之人相互依偎,互诉衷肠更美好的事了。
当一切迷津破解,种种怨悔消除,剩下的便是最纯净的两颗初心了。
两人平复好心情,沐耘沉思许久,又将所有的前因后果一一告知了祁终。
听完这番深思熟虑的分析,祁终略是皱眉:“原以为昨日那场暗杀是针对我而来,没想到居然是洛青尘二人用来试探你的阴招……这么说来,你当时就该不管我,或许还能扰乱他们的思路……”
“你所说的不过是一种猜测,我如果真的用你的生命去冒险作赌,那现在,或许就不是他们的思路被扰乱,而是我焦心如焚,忧思难安了。”
沐耘口吻淡淡,仿佛不是反驳,而是一种平静的叙述,听得祁终怔愣哑然,又在心中暗喜不已。
心照不宣一番,祁终又正经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对付洛青尘他们?”
袖中的长指轻轻敲打桌面,深思间,沐耘脸色稍沉,缓缓道:“不。这不是我们主要的目的……”
祁终语气慌张:“可如果不推翻他们的暴/政,桐疆就永无宁日,堂兄他……他也回不来啊!”
谈及亲人,沐耘垂下的双眸闪过一丝愧意,随即抬眸,目光坚毅:“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一定会让兄长安然归家!也必会让桐疆重振生机。”
“但我适才所言,并非放弃之意,而是要想让桐疆彻底的改天换地,就必须将重心转移,而计划的终点也绝不能止步于摧毁二人苛政权势这一点。”
祁终有些惑然,追问:“那我们接下来的重心是什么?又要将其转移到什么靶子上去?”
沐耘神色颇为严肃:“你应当知晓,凤寐的真实身份,也曾从留真仙尊口中听闻过桐疆的来历。这所与世隔绝的疆域,有它无法抉择的自私的神,以一种偏激的方式,将这里改造成了一片失败的人间……”
祁终有些恍然,念及凤寐曾试探问过自己关于那位名叫“栖悦”的神灵一事,心中便隐隐存疑,此刻听沐耘提及桐疆秘闻,他犹豫了神色,点头道:“那些神在遥远的天境,自她们将桐疆与真正的人间隔绝之后,就对这里采取了”两治”的方法,灵根慧极者招往上疆,凡胎肉身的愚夫则阻断在条件恶劣的底疆,久而久之,仙林与凡俗的界限就分明了。于是,那些神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摒弃其他杂教,设下了仙尊之位,激起权势之争,她们则冷观此局,幕后操控,左右一切生灵的生死,将桐疆纳入掌心所有……”
“但后来,上古的恩怨因一场恶念神识的封印脱离而掀起惊涛巨浪。神费尽心思将这股神识转移回桐疆,妄想以简单粗暴的方式了断它,却没想到被李元邪,留真这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阻碍了进程,使得被委以重任的凤寐,在不知情间,无奈促成九年前你我最不堪的悲剧……虽然当初这些秘密我都知晓,但双心的生长及神识的由来,留真也不曾向我解释清楚……这就是我所了解的一切了。”
沐耘静静待他叙述,眉心蹙意更甚,良久,他缓缓叹道:“你知道这些,已经够了。时至今日,连我也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祁终皱了皱眉,恍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你口中所说的计划针对的则是……那些天境的诸神?你想让桐疆脱离这种虚无飘渺却又形影不离的束缚?”
“嗯。本该如此。”
“可你觉得倘若凤寐知晓此事,他还会配合你吗?”
沐耘淡淡摇头:“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桐疆已经历经了太多的沧桑,借洛青尘二人的权势颠覆为饵,以诱出背后搬弄玄机之人,再以和平的方式,改变桐疆的命运,这是我们眼下最棘手却最重要的事。无论何人阻挠,抑或无人相助,我都不会就此放弃!今生如此,来世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