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臣忽然出声,接着叩了三个响头。
元禄瞧着这架势不对,这哪里像是要规劝皇上,这摆明了是在逼这身在高位的人。
萧澈视线凝固,他冷眼看着殿中跪着的众人。
一人磕完头,跟着就有两个,两个之后就是所有的人。
待殿中又重新安静下来,萧澈一口气还没喘匀,又有人说话。
“安乐侯世子不能留在宫中,还请陛下早下决断将世子送出宫去。”有老臣恳切道,听着那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
萧澈捻了捻腰间系着的那块玉佩,他冷声道:“众位爱卿可曾听明白了朕昨夜下的那道旨意?”
忠臣不说话了。
萧澈昨晚的那道旨意中说顾念着而是伴读之情才将安乐侯世子接近宫里来养伤,不过这旨意着实有些把人都当傻子的意味了。
萧澈清楚他心中是顾念着什么情分才将慕容靖言接近宫里来养着,那众位大臣比萧澈还清楚,不清楚的天下人就是口口相传也能传的清楚了,这旨意实在是有些糊弄人了。
“陛下,倘若安乐侯世子身体抱恙,陛下大可以命太医日日到府诊治。”出声说话的大人直了身子,斗胆直视着萧澈,又道:“更何况安乐侯尚且在世,陛下这样将世子接近宫里养身子,未免是破了侯爷与世子之间的父子之情,只恐侯爷心中也是不大安乐的。”
萧澈眉心微动,他问道:“敢问王大人,若是有一日令公子病入膏肓,朕将令公子接近宫里来养着,王大人也要碍着狗屁父子之情强让令公子在府上等死么?”
事情没有轮到自己的头上的时候这些人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说辞。
萧澈此言一出,王大人便不再言语,复又叩头道:“臣惶恐。”
萧澈握着腰间系着的那枚玉佩说道:“众位大人与其操心朕什么时候接了谁在宫里如何,不如想想怎么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更稳当。”萧澈略作停顿,他四下敲了一圈,点了一位达人的名字:“不止柳大人有空跪在这是不是已经将府上妻妾争风吃醋却平白无故死了个丫鬟的事情给解决了?”
那位柳大人忙跪的更低了些,闷声道:“臣.臣.臣今日回去.今日回去就将.”
萧澈反问柳大人道:“今日回去就如何?今日回去就将那大人从娼妓馆子里领回来的只知魅惑大人却全然不尊主母的小妾送出府去么?”
柳大人不言语了,他自然是舍不得那风情万种的小娘子的。
萧澈见不再有人说话,他猛地拍了一张桌子,殿中跪着的诸臣皆是心里发抖。
萧澈怒道:“安乐侯同先帝征战沙场,战功赫赫为我大炎开疆拓土,安乐侯世子曾救朕与先废太子谋反之乱中,如今世子身中剧毒,危在旦夕,众位爱卿竟想着让朕将世子送回安乐侯府上等死?尔等安的什么心!”
萧澈如此吼过一通,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收了手,萧澈睨了众人一眼又道:“再让朕听到如此寒老臣之心,搅乱视听的混账话,尔等便仔细些脖子上顶着的东西!”
“臣等愚昧,还请陛下赎罪。”
萧澈听着这些场面话,只觉得心里烦的要命,他撑着额头不再看众人只道:“朕累了,众卿跪安吧。”
这议政殿中总算安静了下来,萧澈撑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元禄上前奉茶,他道:“陛下,这众位大人都是些老古板,陛下何故同众位大人生气呢,这会儿世子想来也醒了,不若陛下饮口茶,消消气去东华殿看看世子吧。”
萧澈这才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茶,眼见着萧澈的脸色轻松了半分,元禄心里头提着的那口气也总算松了些,经过今日这一遭,元禄也瞧清楚了,眼前这位的软肋竟是在东华殿那位的身上。
萧澈放下茶盏又问:“朕同众位大臣议事的时候东华殿可有消息传来?”
元禄躬身道:“有的,不过刚才陛下忙着众位大臣也在,奴才不好禀告陛下,方才东华殿来人说世子醒了,精神气瞧着比昨日好了不少,世子醒了饮过茶,太医诊了脉,世子又命人请了岚霜公主过去,这会儿想来是在跟岚霜公主聊着。”
萧澈猛地想到自己从前还骗过慕容靖言说是自己要在下月十八迎娶岚霜公主,他心想这傻子必定是往心里去了,这会儿他找岚霜倘若要是说这事的话,那岂不又让岚霜公主误会。
想到下月十八,萧澈勾手唤了元禄近前,他道:“命礼部尚书午膳后觐见。”
元禄躬身道:“奴才这便命人去传,陛下可要去东华殿看看世子?”
萧澈有些犹豫,现在前朝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和慕容靖言的身上,倘若他时常往东华殿去了,这些人的嘴巴和手里头的笔必然不能消停,可若是不去.
“摆驾东华殿,朕去看看世子。”
他们越盯着,萧澈便越要去,倘若不去才真是落了人口舌。
“喳。”元禄又高唱道:“摆驾东华殿——”
东华殿中,慕容靖言的精神气虽是比连日来好了不少,只是瞧着到底还是恹恹的,他斜倚在软枕上,正同岚霜说话。
“靖言还要多谢公主。”慕容靖言说话虽然是能说得出来,只是听着沙哑以外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虚弱感。
岚霜看着眼前像是黎明时的月亮一样的慕容靖言,他好像马上就要碎掉了,可他仍旧撑着这一口气将半分不肯错了他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