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萧澈此言,元禄从地上抬起头来,他跪在地上看了萧澈一眼。
方才跟在新帝身边伺候着,元禄猜测不准也不敢猜测这新帝所谓的带世子回宫是什么意思。
倘若今日陛下宿在宁王府中,明日便会是流言纷纷,可若是将这副模样的世子直接带回宫去,唯恐明日的情形便是百官齐齐跪在殿外上书请旨了。
“陛下.”元禄结结巴巴的问道:“陛下此言.此言何意?”
萧澈的视线冷冷的落在元禄的身上,他重复着说道:“带世子回宫。”
“陛下!”元禄在听清楚之后忙道:“万万不可啊!倘若陛下今日带世子回宫,明日.明日又当如何,这往后,往后又当如何!”
萧澈盯着元禄,方才登基半日,他便厌倦了什么明日,往后。
从登基大典结束到现在,萧澈听过最多的就是被不可,不行,不能,诸如此类的词汇就像是一把又一把没有钥匙的锁,毫不留情的在他原本就飞不出去的笼子外边又上了一道防线,好像所有人都不允许他爱人,好像所有人不仅想让他这个人安安分分的坐在龙椅上,就连他的那颗心也不能由自己支配。
萧澈此刻便厌倦了什么狗屁不能,他偏要做。
萧澈深沉了一口气,他握着慕容靖言的手说道:“元禄。”
元禄叩头道:“奴才在。”
萧澈沉声道:“安乐侯世子慕容靖言,身虚体亏,常年在府医治不见好转,朕感念其儿时陪读之情,不忍看齐生命凋零,自即刻起召安乐侯世子慕容靖言进宫养伤,将其安置东华殿,太医轮流照料,不得有误。”
元禄即便再顾念着日后的悠悠众口此刻也不得不一个头磕在地上,道了一声:“奴才遵命。”便起身宣旨去了。
慕容靖言将萧澈这一道旨意听得清清楚楚。
儿时伴读。
即便这身份曾经带给他和萧澈很大的痛苦,即便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个身份开始,可萧澈此刻为他寻了能将他留在身边最政党的理由,慕容靖言已经满足了。
从听闻萧澈登基的那一刻直到现在,慕容靖言没有一颗奢望过萧澈能将他封为什么皇后或者贵妃。
就算是萧澈封了,慕容靖言也不要。
那是女儿家的名分,堂堂男子,不该顶着那头衔,只是头衔有什么要紧,他能留在萧澈身边才是好的。
“陛下。”有羽林卫近前来,他道:“奴才将世子抱上较辇吧。”
羽林卫身着铠甲,若是让他们背着,唯恐要将慕容靖言那一副只剩骨头的身板给硌疼了。
“不必,朕亲自来。”
萧澈说完话,便没有再给旁的人同他说什么不好不行不要之类的话,他弯下腰,当着屋子里所有人的面吻在慕容靖言的额头上,他握着慕容靖言的手说道:“靖言,莫怕,朕带你回去。”
羽林卫见状只得上前帮忙,慕容靖言已经轻的好似一张纸,只萧澈一个人也能轻松将他背起来。
“替世子披上大氅。”
屋里跟着的小奴才将架子上的大氅披在了慕容靖言的身上。
站在卧房门口,萧澈没有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不管他在哪,不管慕容靖言如何,他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永远的将慕容靖言留在身边。
萧澈自认是个贪心无下限的人,他不要什么只今日一日也不要什么等慕容靖言病好了,他也不要从今往后一个宫里一个安乐侯府,他要慕容靖言,永远的,在他身边。
“陛下.”慕容靖言趴在萧澈的背上,他轻轻呢喃着:“放靖言下来吧.这叫天下人如何看陛下.叫众臣如何看陛下.”
萧澈不作一言,他稳稳迈出一步,每走的每一步都显得无比的坚定,犹如登基大典上他朝龙椅走去时走的每一步。
上了较辇,萧澈将慕容靖言抱在怀中,他贴了贴慕容靖言的额头,热的有些瘆人,大约是因为发热的缘故,慕容靖言原本就干裂的嘴唇此刻更像是被太阳炙烤后干裂的大地。
慕容靖言握着萧澈的手,他身上痛得厉害,只是那种奇奇怪怪的像是有虫蚁啃噬的痒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刻只是身上的骨头犹如断了重塑一般的痛,他靠在萧澈的怀里,他知道他和萧澈这回大约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了,明日又会如何呢?萧澈得到朝堂上又会收到多少的谏言,又会有哪位大臣站出来如何劝萧澈呢?
这些问题咋萧澈的心里不断的打转,想着想着,慕容靖言竟然已经睡着了。
慕容靖言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床榻上了,他睁开眼睛瞧着头顶的帘帐,看清楚那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视线似乎已经清明了许多,他抬了抬手,虽然抬不高,可好在身上是有些力气了,他挪动了两下,身上似乎是一种疲乏过后的酸痛,虽是有些不舒服,可好歹是能叫人忍耐的住的。
慕容靖言只觉得身上干干爽爽的,就连这屋子里头燃着的香料也是极沁人心脾的。
听见内殿有动静,在外头候着的小太监掀了帘子进来,奉了一盏热茶在慕容靖言的床榻跟前,复又问道:“世子可是醒了?身上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太医们都在外殿候着呢,陛下有旨,若是世子醒了便叫太医进来给世子诊脉,不知世子这会儿可愿意让太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