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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对此,大家一下就对这个公主有了概念——纯正的武人!
    小关公公险些给呛死,心道这一家子看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准。
    等散了会,张知鱼将官服收好,次日便交代丹娘:“这次去苏州我姑姑会留下来,猪肝有她在管,成药坊要是不好说话,你们就去找她。”
    丹娘点头应了,等到张知鱼要走,大家都有些舍不得,虽然鱼姐儿只待了一年,但是妇舍却变得跟从前截然不同。
    再加上衙门说三年后她们得考试,考得最好的才能成为舍正,拿更多的官粮,大家心里都有些没底,怕被后头来的挤下去,如今妇舍成了香饽饽,谁想到下头去?
    丹娘道:“幸而去年大家都学了不少字,不至于将来全走了个干净。”
    张知鱼听了这话就笑:“外头抢你们还抢不过来,怎会被挤下去,就算真被挤下去了,凭娘子们的本事,在哪里活不得?”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还是决定正儿八经地开始学些东西。
    张知鱼的药方交了上去,现在除了保和堂和成药坊,就只有张知鱼自己知道。
    每年成药坊卖出去的补身丸都得跟妇舍五五分,其他地方丹娘不敢说,起码南水县,张知鱼名声在这里,成药坊是不敢贪的。
    有了银子万事好做,丹娘已经计划好找个先生来继续教大家念书。
    张知鱼看她们面露苦色,心里也叹一口气,相处这么久,她对妇舍娘子们的本事都有些数,里头差一些的肯定会被挤下去。
    但这件事总归还是一件好事,虽然考试会增加很多底层女娘来妇舍的难度,可只要坚持下去,妇舍的好大夫只会越来越多,活下来的女儿家才会越来越多。
    南水县这几年已经有很多人家想送女儿学医,像高家这样还有些老规矩在的人家,听她师父说都有许多小女孩儿被安排进了族学,同兄长们一起学针。
    等她做官和妇舍有品的事传开,学医的女娘必然又会大增,好在还有一年给她们缓冲——妇舍里没品的稳婆三年一考,择优录入,题由太医院的太医出。
    这几年题都不会太难,但过个十年,妇舍就只能装得下有本事的娘子。
    等张知鱼交代好妇舍的事儿,已经登船在即,赵聪和成昭还得在家等信儿才能走,李三郎又要贩货,一群人只有分两次走。
    李氏在家给她装东西,张知鱼是个恋家的人,这个也想装,那个也想装,连睡旧了的枕头都要带走。
    当然,她最想带走的还是娘,做为一个妈宝女,张知鱼觉得自己离了娘活不了,夏姐儿也眼巴巴地盯着娘,抱住娘:“娘跟我们一起去。”
    李氏看着她笑:“小滑头,谁说让你跟着走了?”
    夏姐儿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张知鱼见妹妹两句话就被娘弄得忘了自己的话,扶额,道:“娘不跟我们一起去?船菜可以停一阵子。”
    夏姐儿回过味儿,立即不再纠结给自己找出门的理由,看娘:“对,关了门大家一起走。”
    李氏拍两下大女儿的背,拒绝:“怎么走得掉?船上还有拿工钱的小工,我走了她们怎么办?”
    白发钱的事,除了年节上做员工福利,其他时候李氏是不干的,这在她的观念里叫——冤大头。
    张知鱼道:“人到了年纪就得休息,娘何必这么累?就是换了铺子,我也养得起娘,如果是为了赚钱,娘已经不用再做它,若是喜欢做菜,在哪里不是做?”
    在古代,李氏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还这么卖命做菜,张知鱼有些舍不得:“船坊以后不如给了月姑,娘要大船我还可以再买,就是田里的出息也够娘好好过后半辈子了。”
    “才做了官儿,口气就牛起来了。”李氏心里高兴女儿贴心,但她自个儿还是喜欢做菜的,不过日日片刻不停地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只是让她放了活计在家耍,那也是万万不能的:“哪有女娘不做活,可不得成个懒货,再大的家业都得败了去。”
    张知鱼皱眉道:“娘能败多少钱?家里有我有夏姐儿,你和爹不想做事儿了就不必做,人活一世怎能日日操劳,跟牛有什么分别?”
    李氏神色迟疑,她也不是不想玩儿,但从小到大,沈老娘教她的就是要勤快,勤快的人才能活得更好。
    她当了娘也是这么教两个女儿,自己身体力行,何曾休息过一日,大半辈子的观念却不是想变就能变得。
    张知鱼不怪外婆,她只是更心疼家里这些勤劳的女人,家里困顿又不勤快是等死,但张家跟从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已经有能力让这个家老人不用操劳就能安度余生。
    李氏给女儿一说,自己也渐渐型过来,叹道:“还是从前苦惯了,有的吃就觉得是好日子,再想不到自己还能玩儿。”
    夏姐儿这才知道娘心里从来没有玩这个字,立即心疼道:“以后我的俸禄都给娘,娘不要心疼。”
    不会玩儿的人多可怜啊。
    李氏给两个女儿说得意动起来,但叫她放弃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铺子那是不可能的,暂时出门儿休息倒是可行。
    张大郎听了就很嫉妒,他是衙门的人,想出门儿休假那是痴人说梦,最多也就是将人送上船而已。
    若是以往他还不放心,如今李三郎和张阿公都得跟着去,还有小关公公和夏姐儿在,张大郎便没那么担忧,只嘱咐夏姐儿:“有人欺负家里,要狠狠打回去,知道吗?万事有爹在,不要怕。”
    夏姐儿拔下腰间软剑,极快耍了两招,叉腰道:“放心吧爹,就是欺负二郎,我都打得他满地找牙!”
    张阿公抖着腿道:“还撑腰子呢。只要他在外头成了或不报出我们名号,那就谢天谢地了!”
    张大郎也开始担心起小女儿闯祸的事来,夏姐儿愤愤,对阿公很不满,立即跟王阿婆告了一状,掏了这老钱串子的二道窝。
    兔子精心头痛得滴血,对煨灶猫更恨了——准是这小子说漏了嘴。
    坑人无数的夏姐儿表示,俺们武林高手还用打听?也太跌份儿!
    张阿公最后干干净净地上了船,除了几件衣裳什么也没带走,一路上都得蹭孙女的钱花,威严大失,也不乐跟几个小的拌嘴了,不住地看佛经修身养性。
    张家租了一整条大船,牛哥儿和大桃留在南水县考试,小伙伴里来的只有顾慈和张知鱼。
    赵聪和成昭还在等成绩,得出来了才能过来,赵聪是要正经走武举的,到时就一直待到明年再考。
    当然成昭只是陪太子念书,想混个武秀才,当然要是连武秀才都考不上,也就不用来苏州玩儿了,狄夫人说家里已经为他准备了南方长满毛刺的水果,打算让他在家跪着算账本。
    南水县离姑苏不算远,大家在船上走一二日也就到了。
    张家的孩子都没出过南水县,看什么都新奇,夏姐儿万事不怕,水匪又给衙门剿了一通,她更耍得开了,还在抓了几尾活鱼给娘片成火锅吃。
    水上湿气重,李氏做得微辣,大伙儿坐在夹板上吃得满头的细汗,吃完了小关公公便和夏姐儿一起捞鱼,一船的人都看得新鲜。
    就连李氏都赞:“不错,以后至少可以做个卖鱼的,也不会饿死了。”
    张知鱼拉着顾慈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姑苏城。
    顾慈看着城门,高兴地道:“到姑苏了!”
    码头人多眼杂,两家子都是女娘多,李三郎特意去租了几辆马车带着大伙儿往顾家老宅走。
    几个孩子一起从马车往外瞧,张知鱼从来没来过姑苏,一路上都新奇得很,外头叫卖不觉,各种零食花糕,到处都是。
    比起亲民的南水县,姑苏城更显古城风韵,一光看高大的城门,就知道要厚重得多。
    夏姐儿靠着李三郎,什么摊子路过,她就要买什么,什么三文钱的蚂蚱,九文钱的包子,零零碎碎地买了一堆,惹得周围的小贩都往她马车跟前喊,张阿公看着这孩子身上还有钱,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道——小兔崽子,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姐儿兴高采烈地咬着糕,惊道:“也没有娘做得好吃呢。”
    李氏哈哈大笑,道:“也就这张嘴,回回都能讨得命来。”
    张知鱼尝了半个就不吃了,姑苏的口味儿更甜些,她有些吃不惯,顾慈确爱吃甜,见她吃,便接过来自个儿吃了。
    这是水晶包,他也不怕吃撑了胃里难受。
    又过了几刻钟,穿了几条巷子,人群的喧嚣便小了很多,四周的屋瓦都高大起来。
    等进了没得人声的深巷,顾慈看着外头的大门,就笑:“到我家了。”
    顾家的宅子不算大,一共只有三进,还不上他们在南水县的宅子,但地段却好,四处住的都是达官贵人。
    顾慈深吸一口气,跟着娘一块儿打开了关了七年的大门,当年他回城里考秀才,也没有住在家里,当时他只有娘。
    母子两个都不想回这个家,如今么,顾慈看着已经带着货进门的李三郎,和正跟妹妹说话的鱼姐儿笑。
    热闹闹的一群,他和娘再也不怕里头寂寞啦。
    张知鱼跟着顾慈穿过几道垂花门,径直去了正院,姑苏的宅子景致都好,但没人住着就显得有些阴森。
    尤其院子里杂草已经有些深,看着更怕人了,幸好张家人都是做惯了活的,见着里头的景色便熟门熟路地拔草的拔草,扫地抹灰。
    阮氏站在正门上朝两人招手,顾慈拉着鱼姐儿就要走,见她脸上都是灰,便伸手抹了一把,阮氏就见上头又多了一片黑,瞪儿子一眼,用帕子擦着鱼姐儿的脸,看哪都干净了,便将几人带到门边。
    张知鱼看到上头有很多陈旧的线,还写了小字——阮珍十五,玉十六。
    张知鱼一下就知道是身高线,她在现代的家倒是会做这个,但古代就不能了。
    虽然是这么微小的乐趣,但对穷人家来说也可能酿成损失,阿公爱惜木头,从不让她们在上头刮蹭。
    小时候张大郎异想天开在树上给她们划了线,愁得阿公直叹——大瘟猪生小瘟猪,这个家等他蹬了腿儿,迟早得完蛋!
    张知鱼很有些遗憾自家没做这件事儿,便在上头找慈姑,夏姐儿眼力极好,蹲下来指着一条线说:“慈姑好矮哦。”
    顾慈看着夏姐儿道:“是,你生下来就是个长丝瓜。”
    夏姐儿立刻跟阮氏告状,阮氏果真拍了儿子两下,骂道:“再欺负人,今晚就别吃饭了!”
    夏姐儿摸着肚皮道:“又不是杀人放火,怎么不让人吃饭,不吃饭也太造孽。”
    阮氏更看儿子不顺眼了,顾慈讨得娘一顿骂,张知鱼哈哈大笑道:“该,谁让你说我妹妹。”
    顾慈一个也惹不起,只好说了三声“我是矮子”赔罪,二郎挤在里头。跟大伙儿一起凑头下去拿狗眼瞧。
    张知鱼看到一道痕上头写了四个字——慈姑一岁。
    顾慈已经有些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但看着痕迹很快就想起往年的场景,怀恋道:“爹在的时候每年都会给我记。”
    但所有印记都停在了最上方,张知鱼摸着上头已经不那么有力的线,在心底念道了起来。
    慈姑五岁,珍娘二十二,玉二十三。
    “从今天起,这条断了七年的线又续上了。”阮氏看着两个孩子,叹道:“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顾慈如今长得比阮氏都高了,她做这件事已经有些费力,顾慈便掏出小刀,自己在上头记了下来道:“今年小鱼十五岁,我也十五岁,娘三十二岁,爹冥诞十岁。”
    写完了,顾慈便看着爹的横线道:“我原来已经比爹高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能再深,李氏看阮氏脸色不对,忙拉来她一起做菜。
    李三郎从外头愁眉苦脸地进来,他刚刚去打听了一圈,周围的人家可都是官,这宅子也不是那么好买的,心里担忧顾家回了老巢又让张知鱼嫁过去,想在外头买座大宅,当然前半句他没说。
    顾慈道:“我们以后不一定在这里住,先不要买,比起姑苏,我更喜欢南水县。”
    张知鱼也点头:“这里的巷子门户紧闭,都没那么热闹,怪不习惯的。”
    但宅子还是要买,张知鱼道:“以前阿公和老胡大夫一块儿住在姑苏,阿公回南水县时老胡大夫把宅子都卖了给他做盘缠娶亲买宅子,阿公想了一辈子要回苏州,我估计就是舍不得那个宅子,怎么说我也要给他买回来。将来他看不动病了,我们带着他时常来玩儿,岂不是快活得紧。”
    顾慈看着进了宅子就一言不发的娘,道:“那我们还得买一个大的,我娘心里太苦了,住在这里她日日都哭。”
    张知鱼点点头,便想着在哪儿买宅子,心里装着事,便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天刚亮起来,便背着小包袱跳上马车,让舅舅送她去了妇舍。
    州的妇舍跟县的妇舍看起来很不同,看起来玩气派得多,里头不仅有娘子还有小女孩儿在
    张知鱼一进去。里头就有两个裹着头巾的妇人看着她,问:“你来找谁?”
    张知鱼看着她们笑:“我是来给娘子们看病的。”
    大家还当她是想来妇舍做稳婆,最近想过来的人可多了,便问她:“学过吗?”
    张知鱼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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