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长策拦住葫芦:“我听听。”
“我做了什么?”叶莽怒斥叶疏林:“我还不是为了你!”
“你被李博衍那个小畜生迷得神魂颠倒,礼义廉耻什么的全都不要了,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的吗?说你比秦楼楚馆卖笑的小倌还不如!说你是个下贱胚子!”
“要不是因为有元满!我又怎么被你们两个小辈拿捏住!皇上要元满的命!正好啊,没了她,我看李博衍还怎么兴风作浪?就是苍天无眼,李博衍怎么没死在那儿!他应该一起死在那儿就干净了!”
皇上是承诺过叶莽会给四海镖局好处的,叶莽本来想着皇上都出面了,处置一个元满应该不在话下,就是没想到御影司的人居然这么疯魔!天子脚下,居然连王法都不顾了!
叶疏林看着自己父亲,他从没想过,父亲居然介意他和李博衍的事情介意到了这种程度,介意到了不惜舍去一身正直,去害人的程度。
“你是不是以为皇上会保你?”长策抬抬手,他身后的人就拖了几具黑衣尸体出来扔在他面前:“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叶莽,你未免有些太相信皇帝了,你,连弃子都算不上。”
叶莽深知,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无可挽回了,他没想到御影司的人会这么在乎元满,也没想到御影司的人会这么疯,而今他慷慨就义便是:“人是我害的,与他们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要杀要剐随我处置?”长策都快乐得直不起腰了:“你倒是有得选,元满没得选啊,她身上一点皮肉都没留下,骨头都被咬碎了,叶疏林,你可知道,我替元满收敛遗骨的时候,发现她的舌头,被她自己咬下了来的,你猜猜,是为什么?“
叶疏林看着长策,想起了那天夜里元满嘴角的血迹,长策把叶疏林拖到叶莽面前,掏出一把匕首对着叶疏林,叶莽双目紧缩:“长策!你想做什么?”
“叶当家,我知道你不怕死,父债子偿,我当着你的面将你儿子凌迟了,你说好不好?”
“你敢!”
“呵呵呵!”长策笑了:“你放心,你家这么多人呢,我们等一下,一起来。”
“长策!”
“当!”
一声巨响,长策手里的匕首竟被钉到地上,碎成了两截,长策定睛一看——金羽箭?回头就看到背着弓箭从房檐上跳下来的李博衍,真是寒心啊,用元满给他的东西,救杀元满的帮凶,元满,你好好看看,你当年的一丝善意养出来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李博衍?”
叶疏林喊了一声,又惊讶也有惊喜,他以为,李博衍是知道了真相不愿意看见自己,所以才没露面的。
可是李博衍从来了之后半眼没看他,直直的跪在长策面前,先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接着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根已经有些破旧的木如意,高高举起,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却隐忍:“师父说过,若是有一天我想走了,可以用木如意跟她求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她都会答应的,这件事,你应该晓得的,现在,我想保下四海镖局。”李博衍加了一句:“所有人。”
长策看了一眼他身后,羲和弓,金羽箭,一样不落全带来了,这是还准备动手啊,长策说:“你师父也说过,要走就将木如意折断,木如意断了,你们的师徒缘分也到头了,你也应该记得的。”
人心薄凉,人走恩散,年少时的救命之恩,几十年的养嗯师恩,竟然还抵不上他的一段情?呵呵,何其讽刺,元满啊,你在天有灵见到这一幕,作何感想?这就是你的好徒弟啊。
“记。”李博衍哽了一下:“记得。”
李博衍很乱,非常乱,他心里不断的涌现出师父和叶疏林的画面交织在一起,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不对,这样对不起师父,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不然,叶疏林会死的。
“但你要知道,我不是你师父。”
“师父一生最重诺,言必行,行必果,不论怎样,师父都会践诺的。”
长策最了解师父,以师父马首是瞻,定会为她践诺,正是因为如此,李博衍才会来的,御影司倾力一击,他拦不住,叶疏林在意四海镖局,四海镖局就是他的命,他想帮叶疏林保住四海镖局就只剩这个办法了,但是他也带了弓箭来,他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长策不愿意,他只能拼死一搏,保住叶疏林。
长策沉默了一瞬,问他说:“决定了?”
“决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好好好。”长策连说了三个好字,一个比一个笑意深沉,抚掌而笑,笑声里净是替元满不值:“李博衍啊,元满真是白养你了。”
一句话,李博衍的眼泪就落下来,长策像是没看见了一样,这种人,假惺惺,自己做的决定,落眼泪给谁看?像谁逼他了一样,长策直接动手卸了他身上的羲和弓和金羽箭,这东西,他不配,李博衍虽然不舍也没反抗,等东西拿回来,长策垂眸看着他,冷冰冰的说:“自己折。”
李博衍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他,长策又重新说了一次:“自己折。”不是他要叛出师门的吗?那就自己亲手了断这场师徒缘分。
轻飘飘的三个字像是千斤坠一样落在李博衍心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抬眼看着这跟早就不知道被自己悄悄修过多少次的木如意,过往种种依次浮现,多少往昔历历在目,他就是在这根木如意的管教下一步步长成了自己这个样子,师父已经走了,这根木如意是他们师徒情的证明,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