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启狠狠地咬住身下人的肩头,在重重叠叠的痕迹上,再烙下印痕。
一道,又是一道。
…
姬府上,正是一副张灯结彩的模样。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屋檐,就连大门口的石像都被扫得泛光,两盏大大的红灯笼高挂着,随着秋风摇动,喜庆得很。
整座姬府,或者说东府,像是洗净了铅华,别有不同。
从几个月前,东府就一点点在装点修饰,直到如今脱胎换骨。
就连一株花骨朵儿,连一片嫩叶,都是不落半点灰尘。
穿行其中的宫人寂静无声,训练有素地预备着最后的事情,刘昊德百等人忙得脚不沾地,在来往间还念念有词,像是生怕自己落下哪个章程。
莫惊春坐在屋中,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只身着单薄的里衣,那件厚重繁华的玄红喜袍,还挂在架子上。光是上面的暗纹,就需要十来个绣娘接连几个月的赶工,莫惊春在看到这套完整的服饰被送过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刘昊所言非虚。
陛下为此所准备的时日,又何止是两年?
怕是从前在心中,就已经筹谋许久。
思及此处,莫惊春心中的忐忑散去了些,只余下些许好笑。
梆梆梆——
外头的声音轻微响了起来,而后是德百的声音,“莫尚书,时辰快到了,就让奴婢们伺候您穿衣吧。”
莫惊春此前已经沐浴过,只是这身喜袍并非一人所能穿上的。
在得了莫惊春的应肯后,外头的宫人才涌了进来,包括德百在内的三个內侍小心翼翼地扶起喜袍,将其披在莫惊春的肩头,然后服侍着他穿上。
这套衣裳,可谓是价值连城。
容不得他们轻忽。
莫惊春在这份沉甸甸的分量压上来时,忍不住笑了笑,“陛下就没想过,这重得有些过分吗?”
德百一边小心地将莫惊春的墨发给捋出来,一边笑着说道:“其实陛下从前还做过一版,其上坠着九十九颗夜明珠,送来的时候,陛下掂量了那份重量,又嫌弃得让人给拆了,送去给太后养颜。”
莫惊春闻言哭笑不得。
九十九颗夜明珠,也亏得陛下想得出来,那岂不是走路都熠熠生辉。
字面意义上的,生辉。
那模样可真是不忍直视。
莫惊春长出了一口气,看到有女官取着小刷子上前来,吓了一跳,“这是……”
那女官轻笑着说道:“莫尚书,只是轻微上妆,毕竟婚礼是在晚间举行,怕是看不清楚。”莫惊春还从未接触过这些胭脂水粉,有些僵直地坐正了。
不过如同女官所说,其实忙活的时间不算长,最后只是取来块小红纸让他抿了抿,就算是结束了。直到此时,莫惊春已经有些累了,毕竟从早晨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大半日的时间,碍于王朝的婚事一贯是在晚上举行,所以这时辰还未到。
窗外日暮,昏暗血红的夕阳打下浅浅的影子。
莫惊春看到德百送来的冠冕时,忍不住微微蹙眉。
关于婚礼的所有事情,莫惊春一应没有插手,全部都是交给陛下来处置。正始帝乐得如此……可是莫惊春没想到,德百送来的冠冕,却是与正始帝的一般无二。
“德百,可是送错了?”
莫惊春明知道这几乎不可能,还是下意识这么问。
德百欠身:“莫尚书,这是新造的。”
莫惊春沉默,那些垂落下来的珠串相互碰撞,却也丝毫掩盖不了,这是帝王在皇室大典上,方才会穿戴的冠冕。而此时,莫惊春再回想起身上穿戴的喜袍,和冕服的差别,却也没有多少。
德百的双手还捧着冠冕。
人也还弯着腰,没有起身,像是在沉默地等待着莫惊春的接受。
过了良久,那冠冕上,才又伸出来一只扶住的手。
残阳西下,逐渐变得暗沉。
…
公冶启站在走廊的尽头,通身玄红交织的喜袍,与莫惊春的一般无二。帝王之威,天子之气,落在他的肩上,却丝毫平复不了帝王心中的狂热。
那就像是一堆永不熄灭的篝火,永远炽热地燃烧。
刘昊深吸了一口气,欠身说道:“陛下,时辰到了。”
公冶启低头看他。
“是不是没想到,寡人还能有今日?”
他迈开步。
刘昊亦步亦趋地跟在公冶启的身后,轻笑着说道:“您说得是,奴婢从前还以为,陛下怕是寻不到一个知心人了。”
“总是临到头了,才敢说真话,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胆小,还是胆大。”
刘昊嘿嘿笑,“奴婢确实是有些怕死,但该说的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十步。
公冶启看着前方的路。
两侧摇曳的红灯笼,许是太过晃眼,正落着赤红的光芒。
将昏暗的长廊照耀得过分鲜红。
公冶启:“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将时间定在晚上。”
刘昊镇定地说道:“陛下,一贯如是。”
大家都是如此。
二十步。
公冶启冷哼了声,冠冕的珠串微微晃动,刘昊连忙说道:“陛下,您可要高兴些,这是您的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