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薛明夜也拿着酒回来了。
待确认师尊把酒倒进了杯里并喝下后,子夜来低下头,嘴角控制不住地浮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举动应该无人注意到,可当他稍一偏过脸,就见君如故不知从何时起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端着杯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子夜来的心脏立刻重重跳动了起来。
......君如故刚才并未阻止自己,所以应该没有被他发现才对。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子夜来到底有些心虚,只得硬着头皮问他:“师弟,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就这样僵着朝那人笑了许久,等了好一会儿却都没听到君如故回答。
最后,还是君如故率先默默收回了目光,继续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喝着酒。子夜来一回过神便觉得自己像是又被眼前这个人给耍了一样,顿时就牙根痒痒,恨不得咬他一两口泄愤才好。
这日过后,谢题便不仅高调地重返延天宗,也顺理成章接过了不少原本该属于宗主继承人薛明夜的权力。而长老们对此并无任何表示,薛明夜心内纵然不忿也只得选择强忍,只是这样一来,他周身的气息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变得冰冷了。
很快,集雪溯道会也随之开幕。
一大早,所有弟子,不论内门抑或外门,便都换上了延天宗统一的淡蓝色服饰,安静等候在三光追往台。
三光追往台本身的面积其实并不大,但长老们已提前在上面设下了阵法,浩瀚如海的灵力充盈在阵中,架起了防止外敌入侵的防护结界,也使台面整整扩大了好几倍。
这样一来,三光追往台方能容纳前往参与盛会的所有宗门人员。
当所有阵法都徐徐开启后,延天宗的弟子们才终于看清了那自大门处正在逐渐涌入的各色人潮。
今日的天空仍在飘雪,子夜来微仰起头,就见入宗队伍如同一条长蛇般在缓缓向前移动着。迎着从天而降的轻盈雪片,可以看到所有宗门都在各自头顶用灵力撑开了屏障,这样就算再走多久,也能轻松做到雪落无痕。
子夜来还没看够,就听一旁的应秋奇怪道:“都这个时候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怎么师尊与谢师伯两人皆未露面?”
听他这么说,子夜来这才察觉到上师们的座位还明晃晃地空着两个。
还没想清楚,一袭白衣的君如故便自两人身边匆忙掠过,然后就走到长老们面前朝他们说了几句什么。
从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子夜来隐约听见了“师尊”、“身体不适”、“拒绝出席”等字眼,马上便知晓是自己的计策成功了。
薛明夜肯定是起了红疹,而他也是绝对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大家欣赏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长老们闻言不由得眉头紧锁,又同君如故商议起了什么,这一回,谢题的名字却代替薛明夜传入了耳中。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讨论里,子夜来亦得知了那位重回宗门的师伯好似并不愿意出席今日这样盛大的庆典。
“快看,是雪出阳!”就在此时,应秋忽然惊喜地说。
子夜来也抬头望去。霎时,只见一道璀璨日光携带无边暖意穿破了厚重阴沉的云层,伴随着纷纷扬扬落下的无瑕白雪,半轮金阳缓慢地自天际挣脱而出,形成了奇特的雪与日共存之景。
每一届的集雪溯道会都会选择在五十年一遇的雪出阳之日举办,这也是风界所有修道门派皆恪守的准则。
直到现在,今次前往参与集雪溯道会的宗门人员才终于都到齐了。
待场内渐渐安静下来后,就到了延天宗致辞的时间。然而身为继任宗主的薛明夜没有出席,他的师兄谢题也不在,难道是要长老们代替他们吗?
结果出乎子夜来预料的是,君如故却当真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开始致辞。
以前他倒是没发现,自家师弟虽然看上去出尘脱俗,这些虚伪的场面话说得居然还挺不错,大概也是得了薛明夜的真传吧。子夜来一边这么不屑地想着,一边又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君如故的背影。
好不容易等到君如故全部讲完,总算是轮到了长老们例行讲解集雪溯道会规矩的时候。可当为首的长老刚来到台前、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声音就被突兀地打断了。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吗?还真是热闹。”
这莫名出现的声音......竟像是从天而降似的!
当下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去,便见不知从何时开始,延天宗设下的结界早已被人悄无声息地解开了,那群统一身着华丽浅金色衣袍的闯入者正施施然由结界的裂口处鱼贯而入,随后便如同其他宗门人员一般落在了三光追往台上。
对上那个悠然出声的脸覆面具的男人,子夜来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此人正是那天夺走名册的岩不玉!
那也就是说......在他身后的人也全都是出身金鼎宫的魔修们了。
眼看那群人皆已降落,几位长老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纷纷忍耐着怒火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戒备地瞪着这群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岩不玉,此举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