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问题太过哲学了,而且似乎永远不会有答案,盛钊只琢磨了一会儿,便干脆地决定不想了。
刑应烛和盛钊只在山里呆了短短几个小时,可谁知那里面的时间流速好像跟外头有点时差,等他们俩从山上下来时才发现,外面已经过去五六天了。
龙虎山的人已经来白帝城收过尾了,之前那次异动以地震的名义搪塞了过去,失踪的研究队最后在山中找到了,说是因为在山中丢了指南针和通讯设备,所以才迷路了好多天。
他们似乎忘记了山上的奇遇,也短暂地遗忘了那块残破的石碑,最后中规中矩地把那块碑拉走了,只惦记着上面的碑文有什么历史价值。
盛钊跟刑应烛对视一眼,觉得八成是白黎提前一步“清扫”过了玄学痕迹。
刘现年被白黎拎走之后,盛钊还担忧过他是不是要被杀人灭口,出来后才知道,那位七殿下为人还挺有闲心,没把刘现年随地一扔,还放回了山下的镇子里。
据当地收尾的工作人员说,刘教授昏迷期间还做了场挺有意思的梦,醒来后说是梦里看过了一片壁画和碑林,虽然忘记了具体内容,但还记得是场得偿所愿的美梦。
只是刘教授岁数大了,又在山上地震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似乎有点轻微脑震荡,第二天就把那梦忘了个一干二净,人也已经送去山城医院了。
跟刘现年一起被送去医院的还有张简,他在山上跟白龙搏斗了一大遭,可惜被救的研究队无人记得,只能深藏功与名,做个幕后英雄,对外说是地震时候不巧正在山中,所以才受了重伤。
胡欢对这个说法非常不满,总觉得十分损害张简英明神武的个人形象,但由于张简自己不怎么在意,所以他的抗议也被一票否决了。
第142章 “堂堂龙虎山正统传人,不能骗妖怪吧。”
张简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过来。
他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断了好多根骨头,送到医院之后才发现肋骨还刺伤了肺叶,好一顿鸡飞狗跳,在ICU躺了好几天才挪出来。
期间胡欢像探监似的,一直在玻璃窗外头往里望,要不是惦记着医院人多眼杂,他都想穿墙进去近距离看看。
好在张简自己争气,恢复得好,手术后不久就退烧了,人也转到了普通病房。
龙虎山那边本来想来人看护,但胡欢正在劫后余生的后怕里,不大想把张简交给别人,加上张简自己也懒得折腾,就叫他们不必过来了。
在白帝山一行之前,胡欢还在按部就班地跟张简走着“重新认识”的流程,正走到重新了解,一起刷本的进度就骤然生变,一时间心态很出问题,只觉得人生苦短,指不定哪天就要出意外,还是应该今朝有酒今朝醉,把人定下来再说。
张简在睡梦中糊里糊涂,压根不知道旁边的狐狸崽子已经脱胎换骨,痛定思痛,只想着等他醒了就把自己扔到他的贼船上,先扒住了再说。
于是等到张简从无数次醒转又昏迷的自我恢复中彻底清醒过来,就看见胡欢半蹲在他床边,双手扒着床沿垫住下巴,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张简:“……”
无名英雄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瞬,甚至眨了眨眼睛,想仔细看看面前这位到底是人还是狐狸。
这姿势太奇怪了,张简总觉得胡欢连尾巴都摇起来了。
“你——”
他一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伤到了肺,呼吸都泛着疼,一开口就想咳嗽,努力憋了半天,忍得脸色煞白,疼出了一脑门汗。
胡欢吓了一跳,连忙扑上来给他揉了揉胸口。
“你别说话。”胡欢小声说:“听我说。”
张简还不是非常清醒,但还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讲。
“昏迷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吧。”胡欢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你自己当时说了,我救了你一命,所以要以身相许。”
张简:“……”
胡扯,他说不出话,就只能在心里反驳,心说这狐狸崽子还能现场颠倒黑白,明明以身相许是胡欢自己说的。
大约是张简眼神里的情绪太明显,胡欢打了个磕绊,自己也有点心虚。
“甭管是什么吧!”胡欢胡搅蛮缠道:“反正救命之恩就放在这,不是你救我就是我救你,谁许谁都一样,我就是通知你一下而已。你快点好起来,我要收账。”
张简有点想笑,觉得他现在特别像不想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于是撒泼打滚自说自话,总觉得只要比大人更早说出“结论”,就一定能把事情定下来一样。
但世上的事情总不是谁嘴快谁有理的。
张简重伤在身,整个人恹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思考都要比平时慢半拍。
但饶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答应这句话。
“我没有要你的恩情。”张简低声说:“换了是谁在那,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他现在说话很艰难,一句话要断断续续地缓上三四口气,还不能牵扯到肺部的伤口,几乎只是在用气音说话。
张简听起来那么虚弱,但这句话他说的很坚定,很容易让人听出他的态度。
他四两拨千斤一样地说出了最大限度的拒绝,把当时那样的场面钉在了“见义勇为”的标准上,也婉拒了玩笑似地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