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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捂嘴笑了几声,拉过自己的大儿子,耳语几句:“程郎玉不能死在咱们家。”
    “你爹早不在了,他要是实在咱家,我们还要给他办丧,花的银子可不少。”
    程郎玉的爹程安华是个猎户。他在的时候,杜秋红撺掇着人攒了不少家底,现在都抓在她一个人手里。这突然回来个前头女人生的儿子,她可不想接手。
    “那咋办?”程富至笑着,脸上全是恶意。
    “林香梨那个贱人不是喜欢住在茅屋嘛,那山下头的茅屋荒废那么久,没谁过去,咱把他扔在那儿。”要是死了,被下山的野兽吃了还好。没被吃,大不了挖个坑扔进去。也省事儿。
    “还有,给我在外面嘴巴牢实点,要人问起,就说连夜送他姥爷家了。”
    “嗯嗯。”于是,后半夜。
    雨停了后,将两个小的锁在屋里,她跟程富至将担架原封不动地抬走。
    她家住在村子外围,绕过屋后,能避开村子里的狗。
    过了村子,走到田坎。杜秋红念叨:“这被子看着还是新的,不过啊,我大发慈悲就不给你收走了。”虽然眼热,但她想到手里的银子,也就没下手。
    毕竟,程郎玉用过的东西,自家人再用,属实有点膈应。
    程富至喘得厉害。“娘,还有多久到啊。”他想将人扔水田里了。
    “快了快了,再坚持下。”
    走走停停约莫两刻钟,两人到了茅屋后面。“娘,扔这儿吗?”
    “别,万一打猎的看见了咋办,扔进去。”
    杜秋红想想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就心情舒畅。她熟门熟路跨进院门,摸着黑将人抬进屋。
    “好,放在这。”
    将人放下后,杜秋红话里都是喜意:“走走,快走。”
    这屋啊,当年他住了半年就住不了了,逼着程安华重新建了青砖大瓦房。
    也就林香梨那个蠢的,宁愿住这么差也要让儿子读书。
    看看,照样是早死的下场。
    要这边的屋跟着塌了好,将人压在底下,谁都不知。
    脚步声渐渐走远。
    藏在草垛里的叶初冬憋了口大气,差点没喘过来。
    他后半夜冷着,没睡熟。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醒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惊惧得瞪大双眼,死死捂住嘴。生怕被人发现了,杀人灭口。
    幸好人走了。
    不过……好像放了什么东西过来。
    叶忍冬抱着膝盖,藏在草垛的木板床上。下巴磕在膝盖,安静等天亮。
    雨昨夜就停了,今日的日光格外亮堂些。
    叶忍冬睫毛颤动,雨水冲刷露出的小脸精致得不像话。
    黑色的草药淡去,白皙的皮肤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白净。
    双眸如清泉,透彻纯净;小巧的鼻子宛若山间小鹿,鼻尖红彤彤;嘴唇有些营养不良的苍白,但胜在唇形好看。
    尤其是眉间的红痔,若指甲盖大小的桃花瓣,红得艳丽。让纯澈的面庞多了似有若无的媚态。
    没有可刻意隐藏的面容与佝偻的姿态,他简单纯净,说一句山间精灵也不为过。
    第04章 养他吗
    晨光隔着草垛缝隙落在叶忍冬眼皮上,有些迷糊的意识回笼。
    他搓了搓有些凉的身体,忽的手顿住。
    对了!昨晚有人扔了东西在外面!
    杀人抛尸!!
    叶忍冬心底的恐惧被猛然翻出。
    他舔舔干涩的唇,像只躲着捕食者的小动物,怯生生地在草垛上扒出一个缝。
    爪子只敢轻搭在草垛上,避免弄出大动静。接着,身子前倾,杏眼隔着细缝往外边瞅。
    圆润的眼睛咕噜噜转。可外面除了被雨水打湿后的泥泞,什么都没有。
    甚至他能听见茅屋上掉落的水滴声。
    “呼……”警戒解除,叶忍冬松了口气。
    他跪坐着挪到贴墙边,将堵住的洞口的草挪开。干巴巴的手先伸出,抓住外边的木棍,上身的力气搭在棍上。
    刚踩在地,低头间,霍然对上一张苍白的人脸。
    “啊!”
    他如同受惊吓的雪豹,弹跳而起,蹭蹭钻回草垛。活像身后有只鬼手在抓他。
    再次藏进草垛。巨大的恐惧像个密不透风的麻袋,将他整个人束缚其中。
    叶忍冬没忍住泄出破碎的呜咽,但求生本能使得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手指青筋蹦起,骨节苍白。
    忐忑顺着胸腔蔓延至全身,脉搏突突像急速拨弄的琴弦。
    转瞬间,他脑中过了千百种男人杀人灭口的方式。
    可……等到急促的呼吸再次平静,外边仍旧没声响。
    叶忍冬攥紧衣摆。难不成,是这个人被灭口了……
    他环抱着膝盖,一直蹲到小腿发麻,肚子打鼓。
    他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
    终于磨蹭着再次下去。
    作为一个常年被圈在家里干活的哥儿,叶忍冬就没出过巷子。第一次挨着汉子这么近,他心里发悚。
    这么高一个,要是跳起来抓着他,肯定跟他抓小鸡仔一样。
    他一手抓着棍子,一手撑着草垛。
    他后背紧贴草垛,慢慢蹲下。汉子就挨着草垛躺着,根本不需挪步。
    又蹲了会儿,叶忍冬见人像是睡着了般,这才敢颤颤巍巍地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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