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莫及,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一时性急,恨不得一次性把母老虎杨素娥吓得不敢再如苍蝇般飞过来嗡嗡嗡,却由此离了丁小琴,没看紧她,让张叁癞子钻了空子!
明明这段时间有偷窥者频繁造访!窗前、户外,这么明显的踩点他居然会放松警惕!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秦伟忠你该死!”
“哇……”肖家小娃娃看到他一下就把自己的嘴角扇出血来了,吓得哇哇大哭,嚷道:“不是我,不是我……伯伯莫打我!”
他以为秦伟忠要打他。
“啥不是你?”秦伟忠猛地扶住他双肩,厉色问道:“晓不晓得他俩去了哪儿?”
“不晓得……”
“往哪个方向去了?看见了吧?”
娃娃摇了摇脑袋,随后抹了把眼泪弱弱地说没看见。
秦伟忠没法,最后问:“秃驴或姐姐说了啥话?啥时候走的?”
“走了有一会儿了……”
“有没有听到啥?”秦伟忠急都快急死了,但他尽量克制自己耐着性子套话。因为娃娃口中的一个信息远远比自己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要有用得多。
他压着脾气引导娃娃回忆,还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预备给丁小琴吃的糖递给娃娃说:“乖,不怕,好好想想两人说了啥。”
糖果果然有效,一下就让娃娃镇静了。他想了想说:“秃驴好似说——让你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对姐姐说的?”
“嗯嗯。”娃娃点点头,抢走秦伟忠手中剩余的糖果就一溜烟跑了。
秦伟忠仔细思索,恍然大悟,撒丫子往丁家烧毁的院子跑。
他想,丁小琴在灶屋出生,张叁癞子很可能是想在那处残垣断壁里了结了丁小琴,如同了结她爹一般。反正杀一个是杀,多一个也是杀。一命抵两命,划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屯子上家家户户点上了煤油灯,没有煤油灯的也点燃了蜡烛,让黄黄的灯火照亮夏夜里的黢黑。
而如今屯子上恐怕只有两叁处地儿不会再有人点灯,一处是他后山的独立小屋,另一处就是与独立小屋遥相呼应的丁家院子了。
“丫头最怕傍晚……”秦伟忠一想起来心就抽抽地疼。
傍晚时分常让丁小琴忐忑不安,和他好了后窝在他怀里她才渐渐被治愈,没害怕得喘不上气了。
可今日……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万一被吓晕可不得任人宰割?
秦伟忠了解丁小琴,知道她伶俐,如果保持清醒丁小琴绝对可以与张叁癞子周旋一二,为他的“救援”争取时间。怕就怕她失去意识!
一想到此处,秦伟忠一刻都舍不得停留,疾速奔跑起来。
被绊倒了就爬,摔了个狗吃屎不管身上血肉模糊站起来就接着跑。
他完全不知道痛为何物了。
一路连滚带爬,直到到达丁家院子,他才放慢了速度,悄悄入院,尖起耳朵听动静。
与想象的不同,没有挣扎与叫唤,没有撕打和对打,这儿静得可怕。
秦伟忠心一跌,生怕自己判断失误,张叁癞子没有把他婆娘掳来这儿。
时间过去越久,丁小琴就越危险,秦伟忠脸色、嘴唇因为紧张而煞白。他只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他不敢直接唤她,没探清楚情况,他怕打草惊蛇,只能深呼吸一口气,侧耳倾听。
“嘶嘶、嘶嘶……”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废墟深处传了出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哪只老鼠在偷吃东西。
这儿只有碳灰和垃圾,哪里有食物,又怎会有寻常人进来“探险”?
这响动是希望——找到丁小琴的希望!
秦伟忠循声而去,轻轻走近,绕到遮挡视线的屋后面,眯起眼睛仔细瞧。
不瞧不要紧,一瞧差点要了命。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实在与他所判断的情形大相径庭,他只有颤抖地呼唤:“丫头,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