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脏一跳,怔了半秒,问:“你怎么来了?”
江屹杨漫不经心扯了下嘴角:“来送你。”
手里拎着的一袋零食搁在藕粉色的行李箱旁,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侧过头看她。
“我若是昨天没问你寒假安排,”他眉眼一挑,语气略带指责:“你是不是打算等走了再告诉我?”
陶音动了动唇,想解释说是最近太忙了,忘了告诉他,就听他又开口:“什么时候回来?”
她顿了下,“开学之前。”
话音落下,她清楚地看见男生有一个抿唇的动作,很快他又露出一抹懒散的笑:“过几天成绩下来,我发给你。”
“好。”陶音眼睛动了动,“江同学,再见面就是明年了。”
他掀掀眼皮:“所以呢?”
“寒假玩的开心!”
她说完后,男生的脸上没什么反应,一双长睫微垂,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发上,漆黑的发梢染上了几分亚麻色,陶音注意到身旁的路人经过时都会朝这边瞥来。
男生太过出挑,没办法让人不注意。
但在偷看江屹杨的同时,也会稍带打量一眼她。
眼神里的有股意味深明的暧昧情绪。
卫生间的方向偶尔有人出来,陶音想了想,低声开口:“等会就要检票了,你也送过了,就先回去吧。”
江屹杨声音淡淡:“我才坐下不到五分钟。”
“……”
陶音抿抿唇,犹豫着说:“我是和我妈妈一起的,一会儿让她看见你在这儿,不太好。”
“怎么不好?”江屹杨眼里划过一丝笑:“我们是同学,我来送送你,哪里不好了?”
“……”
“还是你认为,”他气息悠长地笑了声,顿了几秒,低声问:“我们还有别的什么关系?”
第二十九章 回老家
眼前女孩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是意外还是有别的原因,一时之下竟没说出话。
江屹杨舌尖添了下腮边,低笑了声:“逗你的。”
他长腿一撑,从座椅上起身:“走了。”
陶音抬眸,视线扫过男生有点单薄的外套。
天气这么冷,江屹杨特意跑来送她,身上沾染的寒气还未退,就这么让他走了,陶音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也还有点,舍不得让他走。
江屹杨瞥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弯下腰,悠悠道:“后悔了?”
“那我再坐会儿,等阿姨回来,我跟她解释清楚,不会让你难做。”
他黑眸漆漆,扯出一抹笑:“就像你之前帮我的那样。”
闻言,陶音脑海里随即想起她在江父面前演的那出戏,脸上忽地浮起一抹不自然,没等开口拒绝,就听男生散漫的声音又传来。
脸上的笑容温柔又调侃:“我就说,是我在追求你,缠着你,而你从未理过我半分,就连这次送你也是,我刚来就撵我走。”
“我还挺伤心的呢。”
男生的嗓音压下来,空气里有股道不明的暧昧气氛,陶音耳根一点一点地变红,而他像是不害臊,脸上的神情弄得真像这回事儿一样。
虽然这边周围没几个乘客,但毕竟是公共场合。
她瞥他一眼,眼神害羞里还掺杂着一丝警告:“你别说了。”
“怎么,”江屹杨失笑,眸子里划过一丝兴味:“你能说,我就不能说了?”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那是在帮你,”陶音语气有点急:“你,你这是在欲盖弥彰!”
“欲盖弥彰是指掩盖事实真相,你是说错了,”江屹杨牵起一边嘴角:“还是故意的?”
“……”
“你语文这么好,应该不会说错。”
“……”
这下她连脖颈上都染了一片粉红,白色毛衣衣领的那片皮肤十分明显,见他还在笑,陶音脸上的热意更甚,心里骤然升起一丝臊意。
她忽地站起来,强绷着表情:“我就是说错了,不行吗?”
“谁规定的语文好就不能说错话了,古代的大文人都有写错字的时候,我说错一个成语,怎么了?”
女孩的身高比他矮了一截,而仰起头这般说话的气势却很足,白皙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就那么地瞅着他。
像一只乖乖软软的小猫被逗得发起了脾气。
挥着小爪子在空中虚虚地挠了下。
奶凶奶凶的。
江屹杨舔了舔唇,心里不自觉冒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垂在裤边的手指动了动。
他想揉揉她的脑袋,给她顺顺毛。
甚至,还有一点更为变态的想法。
想凑上去,真的让她“挠”一下。
陶音见他站在那里发愣,一双眼眸里透着不明的光,黑沉深邃,她感觉男生估计是在酝酿着什么,而后把她再给怼回去。
正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应对,就听低低沉沉的声音落在耳际。
“你说的对,”江屹杨好脾气地道:“是我思维狭隘了。”
“……”
男生突然放软的态度,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意外之余,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暗暗的开心。
陶音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瞥开眼:“嗯,没事儿多看看书,就好了。”
“知道了。”
“……”
陶音没去看他,只觉得他声音里隐约含着笑,被她说了一通,听起来似乎还挺开心。
江屹杨抬眸,扫了眼周围来往的人,他来之前就知道她妈妈也在,特意等到她单独时才过来这里,原本也是打算见一面就走的。
他双手插兜,低声道:“那我走了。”
陶音对上他的视线,迟疑一瞬,声音淡淡:“好。”
江屹杨盯了她一眼,手指指节在女孩头顶敲了下:“寒假玩的开心。”
“到了地方告诉我。”
候车室大厅里,男生的背影在来往的人流里消失。
陶音暗吁了口气,心情有点复杂。
她坐回椅子上,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手指在输入框里打出一行字。
【敏敏,我感觉江屹杨好像有一点喜欢……】
她目光顿了顿,半响,又把字删除。
那边沈慧姝从卫生间的方向回来,拿纸巾擦着手,温声道:“厕所排队的人太多了,音音,你不急的话,一会儿到车上再去吧。”
“好。”
“嗯?你去买零食啦?”沈慧姝瞥见行李箱旁边的白色袋子:“妈妈昨晚给你带了一袋,你忘啦。”
陶音眨了眨眼,反应了下说:“没忘,就突然想吃这些了。”
说话间她从袋子里随手拿出一盒小蛋糕,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小口,奶油夹着甜甜的果酱充斥在舌尖。
樱桃味的。
茗古镇是平城的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县城,奶奶家在城乡结合部,陶音和沈慧姝坐了半天的高铁,要再周转一趟车才到。
傍晚时分天色昏暗,这里比芜城的气温还要低些,下午四点过后太阳便已落下,挨家挨户门前口的灯笼亮着暖黄色柔和的光,白日里刚下了雪,母女俩拉着行李箱,鞋底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
沿着路走,这一片的居民区都是带着庭院两层小楼的私房,陶音小时候是在这边长大的,小学时因为父亲工作上的变动才搬去了芜市,那时候在这里的所有记忆都是开心且无忧无虑的。
奶奶家在这条街的倒数第二栋。
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瞧见一道微微驼背的身影站在灯笼下,正往这边看来。
陶音扯着行李箱小跑向前,笑着喊人:“奶奶!”
下一秒,老人家似才看清了来人,笑容慈爱:“哎呦,熙熙呀,慢点儿跑。”
奶奶高兴得往前迎了两步:“地上滑,别摔喽。”
陶音松开箱子,抱住奶奶撒娇:“奶奶我好想你呀!”
“奶奶也想熙熙啦。”
沈慧姝从身后过来,温声道:“妈,您怎么出来等了,天这么冷,别再给您冻生病了。”
“我这不是算着时间也快到了,出来接接你们。”老人家笑眯眯地说,拉着陶音手往屋子里走:“来来,快进来,奶奶把饭都给你们做好了。”
推门而入,客厅里宽敞温馨,装修是让人舒适的浅木色,落地窗外就是阳台,摆放着几盆冬天养的松植盆景。
住在镇里的年轻人大多去了大城市发展,留下的都是念旧的老人,舍不得走,陶音奶奶身体康复后,在芜城与陶音母女生活了半年便回了这里,一来是住习惯了,二来也是不想给她们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