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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即便如此,殷家多年积累的家业和地位,也不是他短短几年就能得到的。这些,是很多人几辈子都积攒不来的财富和权利,多少人毕生的求之不得。
    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苏时意的呼吸越来越紧,指尖也有些发颤。
    这人是傻子吗?
    殷延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没有怎么办。”
    静了静,苏时意的嗓音有些沙哑:“你...真的想清楚了?”
    他的唇角弯了下,难得看见她如此慌神无措的样子。
    挺可爱的。
    他低眉笑了下,“不然怎么会来找你。”
    从一开始,殷延就无比坚定,理智。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要做什么,只是一直没告诉她罢了。
    本来想着,等把一些事情都处理妥当之后再告诉她,殷延心里始终有自己的打算。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和殷宏镇他们摊牌,至少,他会再多争取一点利益出来。
    可苏时意突然跑了。
    而且,还是在拿出了自己百分之十的股份帮他之后,一声不吭地跑了。
    还让他怎么坐得住。
    事情来不及处理,他只能连夜飞过来,只能短暂地呆两天,哄好她之后,他明天就又要赶回北城。
    苏时意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说:“殷延,过几天我回去之后,就会让白熙付出代价。”
    “嗯,我知道了。”
    苏时意眼眶忽然有点酸,转头看向他,轻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海风吹拂她的长发,殷延抬手,动作轻柔把她的长发拢回去。
    “没有。”
    这是她必须做的,不会因为任何退让而动摇。
    而这些,他都明白,也不曾试图阻止。
    因为,他只会站在她这边。
    次日下午,飞机准时降落至北城机场。
    殷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内。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脚下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夕阳的金光透过大楼之间的缝隙洒进窗户,刺得落地窗前的殷延眯了眯眼。
    他无法分辨颜色,也并不能感受到夕阳有多美,只能依稀分辨出此刻的光线刺眼。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天下午一样刺眼。
    那是他九岁那年,试图绑架殷子墨的绑架犯找错了人,被绑走的人成了殷延。
    那人是曾经与殷氏集团结仇的一名对家,破了产,绑架不图钱,只为折磨。
    三天时间,却像是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噩梦,数不尽的殴打,天昏地暗,对一个孩子来说,就像是一场炼狱。
    一次重击之后,他的后脑勺一片温热,醒来之后,已经凝固成一片血痂。
    然后,殷延发现,他看不见了。
    色盲,就是那次短暂失明后留下的后遗症。
    漆黑的世界,空洞,未知,让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
    发生的太过突然,他甚至没有时间沉溺在悲伤里,就被迫用几分钟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逃出去,活命。
    从那间破旧肮脏的仓库里爬出来之后,他捡了一根路边的树枝,一路摸索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昏倒在了哪里。
    因为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清晰。
    他靠在一块石头上,听见那阵清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变成瞎子的不久,他就已经可以利用脚步声来判断对方的性别和身高。
    从脚步声听来,对方应该也是个孩子。
    而且,是个女孩子,不会对他的生命构成任何威胁。
    他或许可以向她求救。
    殷延握着树枝的手松开来,感受到鼻翼里渐渐充斥满了那阵玫瑰香。
    他和她说,带我走。
    她的反应很有趣,也和他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她也很直接,张口就问他报酬,比那些虚伪的人强上太多。
    那时殷延身无分文,只好将身上还算值钱的纽扣摘下来,作为交换。
    她握住他的手,脆声说:“那你拉好我的手,半路走丢我可不负责。”
    她的掌心很暖,也很柔软。
    那是殷延第一次,尝试着去信任一个人。
    如果那天,苏时意没有出现,或许殷延真的会死在那个水库附近。
    等到他名义上的家人找到他时,他的尸体或许都已经开始腐烂,无人发现,无人难过。
    殷宏镇他们或许会惋惜,惋惜失去了一个完美的傀儡。
    却不会有人真心为他掉一滴眼泪。
    所以,是她救了他的命。
    后来,酒店的走廊里,她开口叫住他,叫他殷总。
    那时候殷延其实并不打算理会,像她这样上前搭讪的女人,他见过太多,即便她比那些人还要漂亮惹眼些。
    可擦肩而过的那一秒,他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认出她,一点都不难。
    殷延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视线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对上她的眼。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贪婪地划过她的眉眼。
    原来,她长得是这副模样。
    和他想象中的所差无几。
    于是,他开口,让她跟上来。
    后来,苏时意追上来时,还问他。
    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透过车窗,殷延的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奇异的希冀来。
    看着她茫然的眼睛,他停顿许久,然后失望地发现,她其实并不记得。
    殷延有些自嘲地勾起唇。
    大概是因为那时他们从未对视过,她一点也不记得他。
    他只是她曾经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但,没关系。
    以后,他不会再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她会永远记得他的。
    顶楼员工办公区,几个人坐在工位上,遥遥望着紧闭的总裁办公室,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所以殷总的眼睛看不见颜色是真的喽?什么颜色都看不见?这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吗?”
    “肯定会有影响啊,适应起来一定很困难。”
    “天啊,那也藏得太好了吧,这么久了都没人发现。”
    “我听说殷总的眼睛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好像是因为小时候被绑架......”
    话未说完,一阵拐杖声由远及近,走廊尽头很快出现一行身影,工位上的员工们纷纷噤了声。
    殷宏镇拄着拐杖走在最前面,两鬓的白发比上次更多。
    旁边,一个美丽温婉的女人搀扶着他,面容也依稀能看出几分憔悴,眼角的纹路再也遮掩不住。
    是白熙。
    “董事长这是来下最后通牒了?来势汹汹的,殷氏集团真要易主了?”
    “这下多半是真的了。哎,你说何必呢,这么想不通.....”
    一路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殷宏镇挥退助理,只和白熙一起进去。
    办公室内的气氛里弥漫着一阵肃杀,殷宏镇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地看着落地窗前站着的年轻男人。
    年轻,冷静,运筹帷幄,血脉纯正,他一心栽培的继承人。
    殷宏镇气得厉声质问:“殷延,你还打算执迷不悟下去吗?殷家的财富和地位,有什么不好?这些是一个女人可比拟的吗?”
    一旁的白熙也跟着急了,眼眶含着热泪,好像是着急地在规劝他:“阿延,你一向识大局,现在殷氏的局势本就动荡不安,你何必要这样呢?我们才是你的家人啊,是我抚养你长大,姐夫也只认可你继承殷氏....”
    白熙无比清楚,殷延这次与殷家决裂,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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