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许未是真的起了要家暴的心思,从高二分班时就一直想实施却没能实施起来的关门打狗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他冷下脸,正要一脚踹过去的时候,教学楼里突然传来尖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不会是有人跳楼了吧?”
“卧槽不会吧!”
一班顿时乱了,隔壁班也有嘈杂的动静传来。
教室里的人不由都涌了出去,这时才发现所谓的尖叫声并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隔着广阔的中庭,远远的教学楼的那端,最顶层的艺术班的位置,从窗户里照来了明亮的射灯,将晚上八点的雨幕照成了闪着光的从天穹散落的银色丝线,细细密密的。
艺考结束后艺术班的学生已经回校大半学期了,因为临近高考,曾今那些特立独行的走路带风的艺术生们也都埋头苦学了起来,渐渐的大家都忘了这些人当初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但今晚,沉寂了许久的艺术生们忽然又鲜活了起来。大概是连下了近一周的雨把人憋坏了,艺术班里孩子们在教室里连了小音响,还带了吉他贝斯,在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即将敲响的时候,突然开始整活。
插了电的吉他声霎时间冲破雨幕,传遍了整座校园。
不知道是哪位同学还拿了话筒,在一段流畅的intro弹奏完后,动听的人声进入了旋律,他先是solo了一段,紧接着又有新的声音加进来,还是音乐班的学生。
不仅仅是吉他,隐约中大家似乎还听到了琵琶声、笛声、二胡声,淅淅沥沥的雨声被动听的旋律盖去,整座校园都浸在了音乐里。
不得不说音乐班的同学们整活十分高端,且引人入胜,越来越多班级里自习的学生或跑出教室来到走廊上,或打开窗户朝外探。
明明没有提前计划,但这一刻,青春躁动的少年们格外地有默契,都纷纷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天幕挥了起来,一时间明高突然就变成了露天live的现场。
拿着话筒的那位同学打着节拍对着教学楼这边大喊:“你你你你要唱歌吗?”
“要!!!”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开来。
吉他声第一时间回应,然后和弦一变,当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音乐声响起时,整座教学楼沸腾了,欢呼声持续了好几秒,直到前奏结束时人声接入时,所有人才加入了这场自发的大合唱。
这一夜大概是明高所有人毕业前最开心的一夜了,没有人再埋头在教室里刷题,大家都走了出来,呼吸着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空气,大合唱的声音更是把雨天压抑的氛围都冲散了,他们从《晴天》唱到《起风了》,从《七里香》唱到《最初的梦想》……
放学铃什么时候敲响的没有人在意,这时候,所有人都在放声歌唱。
唱到后来,不少人抱着哭了起来,但更多人是畅快地高歌。
距离高考还有二十来天,他们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真的要毕业了。
许未和江砚白也在走廊上,不停歇地歌声里,晃动如星点的手灯中,江砚白忽然对着夜幕大喊:“许未,我喜欢你!”
这一声在这一片实在突兀,尤其是歌声恰好收尾,音乐进入了间奏。
当众人听清了江砚白的声音后,全都起哄地尖叫了起来。
许未诧异地看向江砚白,便撞进了他比星空还要深邃温柔的眼眸。他亲眼看到江砚白朝他笑了,比从前任何一次都笑得灿烂,好像这一刻,江砚白才有了十八岁少年该有的模样。
他的江砚白牵起了他的手,再次在音乐声中,在欢呼声里,对着天空宣誓般又喊了句:“特别特别喜欢你!”
“whoooooooooo!”
“亲一个!亲一个!”
“许神!上啊!”
明明不久前还下定决定要晾江砚白半个月的许未在人群的簇拥下也笑了,伸手捧着江砚白的脸,在他的男孩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却仿佛永恒的吻。
这晚过后,持续了一周的暴雨终于停歇,温度也嗖的热了起来,夏天在耀眼的晴空下高调袭来。
教室里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变成了二十开头。
毕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在倒计时15天的时候,高三年级照了毕业照。
这一届的毕业生不仅有照片,还有视频,是专门请的摄影师给他们拍的纪录片一样的微电影。
除了毕业照,学生们还在校园里四处拍照,将过往三年走过的所有角落都记录在了胶片里。
许未也拉着江砚白照了好多照片,一边拍一边翻旧账,比如江砚白在这里抓他没穿校服,在那里逮到他逃课,又在那里堵他扣纪律分……
翻旧账翻到最后,许未忽然好难过,他想,他的高中生涯,是真的要结束了。
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变成0这天,前几天还有些躁动的高三生们忽然都沉寂了,教室里隐隐有种压抑的气氛,像是即将达到沸点的被盖子闷着的水。
从高三解脱无疑是快乐的,可是告别,却是不容易的。
这天的每一堂课,老师们都不再讲题了,反倒跟同学们聊起天来,语文老师带着全班念了一首慷慨激昂的诗,英语老师则是带着全班看了场电影……
那是一部喜剧,可看到后来,班里不少人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