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问她最近有没有钱,够不够花。
“还行,够花。”
她每个星期都可以收到周邈的鲜花,水果,还有蔬菜,还有五叁,试卷,每一天都在提醒她好好学习。
学校的学习安排也越来越多,只有周日下午才有短暂的休息。
今天是许早最后一天工作,老板给许早放了长假。
她说了再见便出了酒吧的门。
许早穿了一件短袖,出门的时候打了个冷颤,右眼皮跳个不停,刚过了马路便遇见了陆胭,真是倒霉。
五月末,临洲的晚风都开始热起来,即使是深夜。
副驾驶的陆胭趴在车窗上,头发被她抓在耳朵后面,嘴里嚼着棒棒糖,“许早,好久不见啊。”
车子缓慢前进,跟着许早的步伐,一步都不放过。
许早停止脚步,站在马路牙子上,“有事儿吗?”
“没有,就是想你了啊,你是不是快高考了啊?”
她有一颗虎牙,尖尖的,长相偏向甜美,眼神却没有温度,像是冷血动物的掠夺。
前面是黑暗的桥洞,没有监控。
穿堂风从桥洞过来,许早清醒了一些。
“陆胭。”
她叫了她的名字,许早其实是不屑陆胭这样的人,也不知道陆胭究竟骄傲个什么劲儿。
“怎么了?”陆胭看着许早,很不满意许早的眼神。
良久许早嗤笑一声,憋出几个字,“你他妈是不是暗恋我?”
还没等许早笑,主驾驶的人就笑了起来。
男人摘下墨镜,和许早打招呼,“学霸,好久不见。”
之前临洲一中的校草,谈闻。
据说是自己封的,许早对这个不感兴趣。
她不是一个喜欢看颜值的人,但是这个人和周邈比起来,还不如周邈的脚指头。
这两人在一起,许早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谈闻看起来书香气足,但干的也不是什么人事儿。
陆胭被调侃,一生气下了副驾驶,一把抓住许早的头发,“许早,我给你脸了是吗?”
她们两人个子相近,动起手来没有高低之分。
“松开。”许早没有挪动步伐,只是拽着自己的头发防止脱发。
最近学习压力大她的头发已经掉了不少了。
陆胭一甩将许早推进去桥洞。
许早松了松肩膀,掉进桥洞的阴影里,凌晨1点,附近都没有车子。
起初,许早是没有还手的,她挨了一耳光,嘴角出了点儿血,她擦干净。
之前她就听陈久说过,陆胭她可不像是长得那么可爱,她妈妈怕她遇到危险,从小就让她学跆拳道,人家之前跆拳道比赛还拿过冠军。
怪不得,一下子就可以将张栗推出去,滚下楼梯。
怪不得,张栗身上总是那么多淤青。
怪不得……
许早来了气,一脚踢在陆胭的肚子上,高跟鞋的鞋跟撞着她的肚子,陆胭痛的蹲下,捂着肚子。
谈闻鼓掌,“哇,我好久没有看到女人打架了。”他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上次见得时候也是你们两个吧,上次谁赢了?是陆胭吧。”
陆胭站起来,揉了揉肚子,举起拳头,“许早你现在这么嚣张不会是因为周邈吧?”
是因为周邈吗?
许早想了想,还真不是。
谈闻从主驾驶出来,靠着车头,“周邈?就是那个把自己老妈害死的周邈吗?”
许早听得清楚。
陆胭啧啧了一声,“谈闻,你别说得那么直白,她估计混不进去周邈的世界。她和我们就不是一类人。”
什么你们我们的,许早听得烦了,挠了挠耳朵。
“陆胭。”
她再次叫了陆胭的名字。
“你们都是上大学的人了,怎么还喜欢来欺负人呢?你不觉得很傻逼吗?你就想脑子里缺一根筋的二货,毫无长进。”
“就你这样的,也敢说自己是上流社会的?你和那河里死掉的臭鱼有什么区别?”
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人总是喜欢来找存在感,好好学她的艺术不好吗?这样还能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谈闻哈哈哈大笑。
总是感觉许早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忘记之前的许早是什么样子了。
陆胭气得握紧拳头,冲着许早就是一拳头。
她手上的首饰划伤了许早的脸,血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嘶!”
“咔嚓!”
闪光灯照亮了桥洞,一整个亮堂起来。
马路对面的人拍了照片,陆胭像是被抓到了把柄一样,指着对面的人喊道:“你是谁啊?”
苏西将手机塞好开启了百米赛跑。
陆胭回头,指着谈闻,“谈闻,你赶紧去追。”
“我要看戏。”
“你快去,不然就糟糕了。”陆胭难得紧张。
谈闻啧了一声,“没劲。”
桥洞里只剩下两个人,许早靠近陆胭,拽住她的头发。
陆胭反应不及,被抓住了要害。
还没有来得及感受疼痛,忽然头上一轻,她的长发被剪掉了。
“啊!!!”
“啊!!!”
桥洞下是陆胭的尖叫声,她捂着脑袋,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可思议,失去理智,“许早,许,你你,干什么?”
连带着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喽!”
张栗引以为傲的头发就是陆胭剪掉的,她最后见到张栗的时候,她已经戴上了帽子。
她说:“谢谢你,许早。”
真的谢谢你。
谢谢什么?许早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帮过张栗,只不过是关心了她几句,她就感恩得不行。
她用自己的钱给许早买牛奶,给许早买早点,偷偷塞进桌洞里。她知道许早喜欢读书,就买书送给许早。
就是因为许早短暂的维护过她。
张栗真是傻得可怜,笨蛋。
两人在桥洞彻底撕扯起来,浑身滚得脏兮兮的,衣服扯破了几处,手臂上滚着土,狼狈不堪。
直到警笛的声音传来,两人才被警察分开。
警察局里,陆胭和许早坐在两边,防止继续撕扯。
“说说吧,你们在闹什么?”
陆胭抱着胳膊,骄傲依旧在,“我要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我现在要你回答问题。”警察一拍桌子十分严厉,谁的面子都不给。
“你知道我爸谁吗?”
警察看着她,扔下手中的资料,“你爸是谁?你现在说出来?”
大概是没有受过这样严厉的审问,陆胭缩了缩脖子。
另外一个女警察问许早,“说说吧什么情况?”
“我今天晚上下班,她来找我麻烦,然后她就打了我。”许早指了指自己的脸,冷静叙述这件事,“对了,姐姐。”
许早挑眉,看了一眼陆胭,笑着说,“她先动的手,我打她算不算正当防卫?”
另一位警察抬头看了一眼许早,继续打字,将案件的过程写在档案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表指向了凌晨两点钟。
陆胭的父母从门口匆匆赶来,两位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态度,势必要将许早撕得稀巴烂。
许早将椅子向后撤了撤,看向警察,“叔叔,您不该保护我吗?”
她十分不屑地对着警察说。
女警察继续打量她。
为了防止事态更加严重,警察拦住了陆胭的父母。
即使交代了缘由,即使知道了陆胭先动的手,陆胭的父母依旧将责任推给许早,“如果不是她的问题,我女儿会动手吗?”
已经是凌晨,警察也需要休息,偏偏陆胭的父母无理也不饶人。
许早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激动跳脚的心情。
她回头问警察:“姐姐,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明天上课。”
“叫你的监护人打电话。”
“没有监护人。”
大概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女警察道:“那给你的老师打电话。”
许早靠着椅子,望着灯光,脸颊上的血早就干了,她叹了口气。
警察局里还在嚷嚷。
陆胭哭哭啼啼,非要一个结果。
“我和你们说哦,今天必须给这个人记录在案,打人,很严重的。”
“你看看她穿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女儿一定是看到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才见义勇为的。”
叽叽喳喳个不停。
许早忽然站起来,看着对面的叁人,呼了一口气,大喊,“住嘴。”
一瞬间整个警察局安静下来,打瞌睡的来了精神。
许早掏了掏耳朵,“吵吵什么啊?没完没了是吧,贼喊捉贼呢是吧?陆胭是什么东西,别人不清楚,作为父母都不清楚是吗?”
估计被许早吓得不轻,那夫妻二人退后了一步,不可置信。
“去年五月份将一个女生欺负到退学,学校监控里那么多视频可以证明,你们都压下来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清楚?”
质问像是石头一样滚落。
一遍遍旧事重提。
一次次打扰她的生活。
陆胭她心里充满嫉妒,她看不惯差的,觉得他们是垃圾,她也看不惯比她好的,她总是喜欢找乐子。
张栗退学之后陆胭就来找她,打扰她学习,转而欺负她。
可偏偏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去年如此,今年依旧如此。
就像陆胭说的,“你有什么光明的未来呢?”
去年六月份她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是父亲的电话打来说母亲不行,实际上是陆胭的恶作剧。
陆胭不需要高考,她可以肆意浪费时间。
也在同一天,苏西告诉她,“张栗她跳楼了。”
跳楼了,在一个废旧的工地处,悄无声息。
人的生命竟然是那么轻贱。
坐在警察局的一个小时里,她想了很多,灯光照得她头晕目眩,比去年六月的阳光都刺眼。
她这么努力生活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要一个光明的未来,可怎么都不如意。
命运的绳索专门挑她脆弱的地方勒。
在女警察问她监护人的时候,她就在想,监护人是谁?
是酗酒的父亲,还是重病离开人世的母亲?
那一刻,她想着她这一年的继续上学还有意义吗?
那一刻她甚至想低头,“陆胭,求求你放过我吧。”
可是,她的自尊,不允许。
警察局门口传来跑车的声音,进来的是周邈,他先看到了许早,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发抖的手。
“我来了。”
许早忽然就笑了。
有人来保护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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