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父子俩的关系十分生疏,丝毫不亲睦。
…………
池秋在等待陆鸣的时间里,坐立难安。
他清楚地记得,半年前,当陆鸣带着他站在陆家老宅时,陆夫人甄珍暗暗咬牙,完全没了往日里的温和善意。
她一张口,言语里皆是冷嘲热讽。
好在陆鸣为人淡漠,并未在意,全然当她是在讲废话,左耳进右耳出。他还将池秋带到了一处座椅,低声说:“不用管她,你先坐一会儿。”
“等下陆爷爷就来了,我站着吧。” 池秋格外不安地抓紧了陆鸣的手,摇了摇头。
池秋大概是第一次 “见” 到这般态度的甄珍,以及帮着妻子一味责备陆鸣的陆荣天,他惊慌失措地贴近了陆鸣一点,轻轻捏了捏陆鸣的手。
在旁人眼里,两人的动作十分亲密,俨然一副恩爱的模样。
甄珍耐不住性子,朝四下看了看,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池兰雁怎么不来?”
没人回答他。
池秋缩了缩肩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他身旁的陆鸣冷面示人,毫无情感般站立着,一点都没有将甄珍放在眼里。
陆荣天看不下去了,直接问了池秋:“池秋,你母亲呢?”
被喊到名字的池秋还不清楚陆鸣与陆荣天关系有多恶劣,他礼貌地回答:“她马上就过来了。陆叔叔,我和陆鸣的事情,我妈妈知道,她也同意了……”
“好你个池秋啊!眼睛看不见,心思倒挺足!” 甄珍厉声打断了池秋,满腔的怒火早就往外蹿了,“你妹妹跑了,辱了我们的面子,你来得倒是正巧啊?你们兄妹俩…… 等等,这怕不是你们池家都说好的把戏?”
甄珍的每一个字都显得锋利,说得池秋面色逐渐惨白。
他唇舌干燥,第一次应对这种场面,正准备回答——
陆鸣冷着声音,毫不客气地回道:“池夏既然没和陆殷亮订婚,就不是他的未婚妻,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甄女士还是别乱说的好。”
甄珍嗤笑一声:“陆鸣,你别装一副清高的样子。我们两家的婚约是老爷子当年亲自敲定的,说的就是要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池夏跑了,你随便找个池家的男人来做戏,一样没什么用。”
就算同性婚姻已经合法,那陆老爷子一把年纪,能接受得了这个?
陆鸣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件事,爷爷说了算。” 他握着池秋的手,“但不论如何,我和池秋还是会结婚。”
听到这句话的池秋心底一亮,他情不自禁地抿起了嘴角。
陆鸣话少冷淡,甄珍与陆荣天的暴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天闷不出什么结果来。
一来二去,几个人也不吵了。
甄珍笃定了陆鸣这事儿要黄,假意悠然地掸了掸自身旗袍的一角,扶着一把木椅子坐下了,翘了个二郎腿,慢悠悠地说:“得了,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老爷子的钱啊,也不是你说拿就能拿的。”
说到这里,甄珍冷不丁笑了声。
这句话似是戳到了池秋的底线,他忍不住抬起头,刚要反驳,不远处传来了拐杖敲地的声音。
一时间,盛气凌人的甄珍立刻收起了架势,连同陆荣天一起,从座椅上起身,恭敬地站到一旁。
咚——咚——
声音越来越近,随着一声咳嗽。
门外,陆老爷子已经由管家搀扶着进门,已达杖朝之年的他缓缓地坐到一把雕着古松的红木椅上。
他是一眼就看到了池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香,陆家老宅的建造风格完全由老爷子的喜好来,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格局也如同半个世纪前那般,规规矩矩,不越界分毫。看着死气沉沉,仿佛一张旧照片。
但他一落座,这老宅子便鲜活起来了。
连带着,宅内的声音也大大小小地响起。先是陆荣天,再是甄珍,最后是陆鸣的一声:“爷爷,这是池秋,我已经向他求婚了。”
池秋没想到陆鸣这么快就说了,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紧张,没跟上,没能及时开口喊一声爷爷。
连同着甄珍与陆荣天一起:“……” 大家都很无语。
众人看向陆老爷子,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听清。他那苍老的面容已然爬满了 “沟壑”,早已看不出年轻时的飒爽模样。可他的一双眼眸依旧虎目灼灼,内里坚定,是少有的硬骨头。
他的面相不算亲和,此刻的目光一直是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池秋的脸上,好在池秋看不见……
蓦地,陆老爷子抬起手,声色和蔼:“池秋,秋天的秋?”
池秋怔然,点了点头。
陆鸣说:“是,他生在秋天。”
陆老爷子赞许道:“名字好听,和小夏那丫头一样。” 他伸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抿了一口,思路清晰,他沙哑着喉咙,咽下一口茶水,“小夏不愿意和殷亮订婚,是吧?”
陆荣天委婉:“指不定池夏也是一时冲动……”
“强扭的瓜甜不了。” 陆老爷子倒是开明,“我早说了,这婚约啊,还是得两情相悦。你们啊,逼得紧,吓得小丫头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