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的萧裕明湿哒哒的从浴桶里出来,低头看到地上放着自己平日里在甘露殿穿的那双便鞋,扭头看了高福一眼。
高福一看他出来了,拿了大巾子和衣裳走上前,萧裕明手指戳了戳他头,“小子够机灵啊。”
“这跟着国公爷出来自然得贴心准备着。”高福十分狗腿的伺候他穿衣梳头,而崔如月还昏昏沉沉的泡在浴桶里,莺珠拿着丝瓜络,挽了袖子站在浴桶旁边给她搓背。
收拾干净,从浴室出来到偏厅,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其中一道八珍豆腐让他心头一动,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吃了,嚼着嚼着,脸上没了见到这道菜时的高兴,而是越来越平静。
“怎么了?”崔如月头发半挽在他身边坐下。
萧裕明又夹了一块吃了,嘴里的豆腐咸香适口,与小时候吃的味道一模一样。“含章殿的厨子,饭菜做得很好。”
崔如月以为他吃的不顺口,听他这么说,心里舒了口气,“能给你口吃的就不错了,哪来这么多毛病。”
“你这儿管着做饭的姑姑有些年纪了吧。”高福给他盛了一碗汤,汤里有火腿,有豆苗,有腐竹,有小虾米,“这碗汤我小时候喝过,”看着汤上飘得油花,“给母妃做饭的厨娘被调到了别处,这么多年,竟然在你这儿又喝着了。”
他感怀这些旧事,崔如月也不便多说话,低头认真啃一块酱骨头。
身边人吃东西吃的香,看到她啃骨头啃得鼻子嘴角下巴上都是油,萧裕明也没了伤春悲秋的心思,伸手让高福递来一块帕子,“你瞧瞧你,吃东西吃的跟花脸猫似的。”
崔如月撇撇嘴,拿着帕子擦了擦下巴,低头继续认真啃骨头。
萧裕明无奈的望天,低头继续喝汤,当初看上她的时候猜到她可能是个被爹娘娇惯的姑娘,但是真的没想到啊,面对着自己,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吃个饭脸脏成这模样都能满不在乎……
俩人一顿饭吃到大半,外面宫女来报,说在甘露殿的宋桢大人请贵妃娘娘过去。
俩人俱是一愣,萧裕明反应快,说,“无事,他是来找我的。”
崔如月点点头,莺珠出去把宋桢迎了进来。
进屋看到披散头发穿着白衣的萧裕明,又闻到屋里的熏香,宋桢大概猜到这俩人发生了什么,快步上前说,“公爷,五公主在甘露殿出事了。”
萧裕明眉头一皱,让高福给自己换了衣裳立刻就出去了。
宋桢对崔如月说,“娘娘,您也快些过去吧。”
“我?”崔如月手上还拿着筷子,“晋国公去就行了,我就不过去添乱了。”
宋桢上前一步低声说,“娘娘,臣对外说是请您的,您不去,这——”
崔如月懂了,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换了件衣服也往甘露殿而去。等到她乘步辇到了甘露殿时,殿中早已乱做一团。
因含章殿离甘露殿最近,崔如月到的最早。五公主的婢女被萧裕明扣下陪侍在主子床前,崔如月快步过去,就看到太医们在屏风外商量怎么用药,掀起帘子走过去,五公主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婢女陪在身边不停的唤她的名字。
“公主?”崔如月唤了两声,看她捧着肚子躺在那儿,此时的五公主身孕已经七个月,她人又瘦,显得肚子格外的大。
宝蓉此时肚子疼的满头大汗,根本听不清有人叫她,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为什么母亲还不来看自己。
“宝蓉,宝蓉。”贤妃知道女儿出事后一路哭着奔了过来,“蓉儿……”莺珠拉着崔如月挪到一旁,将床前的位置让出来留给贤妃。
崔如月知道自己留在这儿碍事,便由莺珠扶着挪到别处,她四下看萧裕明在那儿,却遍寻不到人。
宋桢这时凑上前来,“娘娘,国公爷跟德妃娘娘去看陛下了。”
崔如月点点头,看着屋里忙乱的样子,觉得自己不管干什么都碍事。五公主那儿有亲妈,皇帝那儿有德妃,自己做什么呢?零碎琐事让宋桢忙活就行了。
还是高福提醒她,人都来了,不去看看陛下说不过去,崔如月这才由莺珠和高福簇拥着去了陛下寝室。
“让她死,朕没有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崔如月人还没进去,就听见皇帝在里面怒骂。
崔如月嫌恶的皱眉,这是什么爹,自己闺女犯了错是真的,可是哪有亲爹咒闺女死的。
与莺珠对视了一眼,还想往里走,就看到贤妃奔了进来,接着就是极其清脆的一声,崔如月挑挑眉,这是谁啊?怎么还有人打耳光呢?
“陛下,臣妾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自问不曾犯错,便是宝蓉婚事不如意,臣妾也不敢怨恨您,可是您怎能如此对宝蓉!宝蓉是您的女儿啊!”
听贤妃在里面这般哭闹,崔如月想了想,自己还是出去看看五公主吧。
可是等她想再往五公主床前去时,不知何时来的嬷嬷女官把自己拦住了,“娘娘,您不能往跟前去啊。”
“贵妃娘娘,五公主这就要生了,里面血腥,您不能去啊。”
这一句话把崔如月吓傻了,不等她开口,宋桢和一位姑姑过来请她,“娘娘,快些出去吧。这里人来人往,再冲撞了您。”
五公主在床上叫的撕心裂肺,一声一声听得崔如月后背发凉,走路时脚底下也有些软,宋桢一看,怕崔如月再有个闪失,赶忙上前扶着她往外走。
走到院子里,宋桢扶着她到了屋檐下坐着,“娘娘且在这儿等等,有了消息您也很快就能知道。”
崔如月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那边人来人往的,宫女内监还有太医院的大夫们,整个甘露殿热闹的沸反盈天。
看宋桢还在自己旁边,崔如月想起来他跑到含章殿的事,犹豫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晋国公在哪儿的?”
宋桢试着把嘴角的笑意藏起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国公爷下午去了花园,这大热天的,这么久不回来,臣想着就只能是娘娘那儿了。”
崔如月叹了口气,看着院子里那来来往往的人,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五公主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想起下午那一幕,宋桢也心有戚戚,“陛下召见五公主时臣在书房誊写,突然寝殿那儿有宫女在喊人,臣找过去就看到五公主倚着宫女往外走,神色极是痛苦。臣心知不好,便让人去太医,借口请贵妃您来主事去请国公爷回来主持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