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周边围观的将士不禁发出声喝彩。
惠清紧张得手心冒汗,笑着点头,而魏王则不太高兴了,给崔锁儿使了个眼色。
崔锁儿会意,从腰后头拔出拂尘,朝场子里挥舞了下,扬声道:“都在做什么?过家家玩儿么,杀啊!”
这次,无忧阁众杀手不再使用车轮战,相互交替了个眼神。
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道姑手持软鞭,手挥舞得如同一条银龙般,直朝吴十三丹田处逼来,而另外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挥着长剑,跃起朝吴十三脖子砍来,同时,还有一个杀手以几把匕首做暗器,朝吴十三的要害处掷去。
吴十三顾得了一处,便顾不了另一处。
刚躲开长剑的致命一击,左臂就被匕首刺开条血口子,更要命的是那女道姑的长鞭忽然将他的上半身缠绕住。
也就在这时,又有五个杀手同时持剑同时朝他的头、心、腹、脖、下阴处袭击而来。
吴十三暴喝一声,抬腿生生将那根软鞭踩到地上,那持鞭的女道士被惯力甩得扑到地上,吴十三趁此机会,一脚踢晕女道士,可还是来不及闪躲,大腿和侧腰被狠狠刺了两刀。
吴十三疾步往后撤,并且匆忙撕扯开缠绕在上半身的鞭子。
他哪里有闲工夫管身上的伤,暴喝一声,横棍朝扑来的六个杀手扫去,谁知有个杀手持刀从半空而下,朝他的头顶劈来,他只能用长棍抵挡。
只听咔嚓一声,棍子生生被那杀手拦腰砍断,同时,刀子也削去吴十三肩头一小片肉。
吴十三借受伤的机会,一闷棍过去,打晕这杀手,他手捂住肩膀的伤,连连后退,弯下腰稍作喘息,扫了眼,已经被他打晕了三个,娘的,还有十三个,经过几轮激战,他本就有老伤,再加上新伤,体力渐渐不支。
怎么办,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得赶紧想个法子啊。
就在吴十三极力思考的时候,忽然两个彪形杀手持刀朝他迅速袭来,一口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也就在这时,只听咻咻两声破风之声响起,那两个杀手似乎被什么暗器击中了,身子朝后倒去。
也就在这时,两粒佛珠落到了地上。
吴十三顿时了然,扭头望向惠清,原来是师父方才出手了,不愧是当年大内第一高手,老而弥坚,好厉害!
吴十三大喜,刚冲主持咧出个笑,又有六个杀手朝他袭来。
而此时,他愕然发现手里的长棍被砍成了短棍,很难抵挡。
忽然,惠清沉静稳健的声音在一侧响起:“东走十步,攻对方巨骨和天宗二穴。”
吴十三知道师父这是在提点他。
他反应极快,按照师父说的闪躲开致命一击,并且用短棍点了最近杀手的两个穴道,顺便打晕了对方。
“穿绿衣的昆仑山的高手,弊端在下肢。”
“知道了!”
吴十三刚要依言攻击那绿衣杀手,谁知发现惠清更快,再次用佛珠打向那杀手的下肢,他顺手短棍横扫过去,打晕了这昆仑派的高手。
因有惠清的在旁相帮指点,战局很快逆转过来,开始对吴十三有利起来。
此时,他已经击晕五名杀手,场内还剩十一位。
众杀手忌惮惠清的老辣和吴十三的凶狠,这次不敢再贸贸然一拥而上了,纷纷退后,小声商量着对策。
“哼!”魏王摔了手里的茶碗,两指指向惠清,大骂:“好个秃驴,竟然敢出手帮那小子!”
惠清笑笑,念了声阿弥陀佛,云淡风轻道:“老衲也只是钻了赌局的一点空子,王爷可没说不许人提点十三。”
“你!”魏王大怒,气得直瞪眼,下颌处的伤口裂开了,纱布再次被染红。
忽然,男人双眼危险一眯,唇角浮起抹难以察觉的狞笑。
只见魏王猛地从兵器架上抓起霸王枪,暴喝一声,朝吴十三攻去。
这攻击实在太急,吴十三压根没来得及防备,等他反应过来时,铁枪尖就离他几寸,他心凉了,完了,这回小命得交代在这儿了。
谁知魏王忽然收回手,一个窝心脚踹来,登时将吴十三踹飞。
惠清见状,急忙去接吴十三。
也就在这时,魏王霸王枪调转,忽然朝场上剩下的那十一个杀手攻去。
杀手们惊诧万分,不知王爷这是何意,到底是该迎还躲。
“王爷,您想做什么?是和属下们过招么?”一个年轻的杀手小心翼翼地问。
魏王狞笑了声,一句话不说,出手狠辣无情,一个横扫千军过去,就杀了三个杀手,鲜血顿时飙起两丈来高。
这时,杀手们才意识到,王爷根本不是过招,而是真动了杀心。
“兄弟们!”一个年长的杀手冷着脸喝道:“李梧这是想要咱们的命,看来戚阁主说的没错,李梧根本容不下人,这王府咱们是投奔不得了,今儿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哼。”魏王眸中尽是蔑视,他从军多年,是在尸山火海里趟出来的,才不会像吴十三那样只打晕人,他要做的,就是用最简单的招数,杀了这些对戚银环忠心耿耿的人。
魏王侧身躲过飞来的刀,手腕一转,像串糖葫芦般一枪贯穿三个杀手的胸口,到底中毒重伤,力有不逮,他朝旁边喝了声:“放箭!”
顿时,如流星般的羽箭从四面八方飞来,准确地命中垂死挣扎的五个杀手。
场内场外忽然就安静了。
天上那团遮挡住太阳的雨云被风吹散,刺眼的阳光再次洒下来,酷暑炎炎,可所有在场的人压根感受不到热,反而打心里一阵阵寒。
瞧瞧。
场子里这会子犹如修罗地狱,到处都是鲜血,十六个无忧阁杀手,被吴十三打晕五人,魏王杀了六人,剩下五个被射成了刺猬。
热风吹来,将霸王枪上的红缨吹得左右摇晃。
魏王爱怜地轻抚着随他征战多年的霸王枪,用袖子轻轻擦拭上面的残血,擦后,将它重新放回兵器架上,到底中了毒,加上方才又使了力气,魏王只觉得头有些发晕,连退了数步。
崔锁儿急忙奔上前扶住主子,适时地拍马屁:“主子爷不愧是勇冠三军的霸王,三两下就将这些小贼拿下了。”
惠清这时搀扶着重伤的十三缓缓朝魏王走来,老人铁青着脸,直勾勾地盯住魏王,“李梧,方才你故意踹飞十三,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料定了老衲必扑去救十三,你则趁此机会又造下杀孽。”
“孤王也是钻了赌局的空子罢了。”魏王手捂住口猛咳,得意一笑:“许你老和尚在旁作弊指点,就不许老子清理门户了?”
说罢这话,魏王扭头,望向场内晕过去的五个活着的杀手,眸中杀气腾腾。
惠清见状,挺身上前:“老衲还是那句话,请王爷莫要再造杀孽,如若王爷非要杀人,那就请赐教。”
“好啊,孤王今儿非把你的光头拧下来当球踢。”
魏王挽起袖子,他已经忍了老和尚很久了,可说完就后悔了,这老秃驴名声实在太盛,年轻时对国家有功,不少权臣名将与之交好,而他也算秃驴名义上的俗家弟子,万一他出手没个轻重,杀了秃驴,必定会落得个残暴弑师的名声,而且铁定会被御史口诛笔伐,只是狠话已经放出去了……
崔锁儿最是会察言观色,忙躬身上前:“王爷您忘了,惠清法师当年救过先帝爷的驾,先帝宾天前遗诏之一,就是要李氏子孙礼待大师。”
找到了台阶,魏王从鼻孔发出声冷哼,拱拳朝长安的方向拜了拜:“看在先帝爷的面上,孤王暂且饶你一命。”
一旁的吴十三暗笑魏王主仆这配合打的可真好,他索性也开始耍无赖,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抱拳见礼,“王爷大叔,这个赌局您和师父都钻漏洞出手了,绵羊炖山羊,谁也甭嫌谁膻,可我小十三却从头到尾认真赴赌,打晕了五人,算不算赢了呢?您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魏王傲然道:“孤怎会抵赖。”
男人指向场子里昏迷的几个杀手,冷声道:“老和尚不许孤杀生了,行,孤就放过这几条狗,但有个条件,他们得剃度,终生不得出广慈寺,否则孤王必赶尽杀绝!至于小十三你嘛……”
魏王坏笑,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你只击晕了五人,赌局只算赢了三一,玉珠、惠清和洛阳的大小和尚们,三者你选其一,孤王放生。”
吴十三大喜,可很快又愁了起来,好不容易争到的生机,这老狗日的却耍起了奸。
吴十三呼吸急促,扭头朝台上的玉珠看去。
玉珠方才亲眼见到种种惊险,只觉得自己和十三一起从地狱走了遭般,这会子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冲吴十三点了点头。
吴十三会意,深吸了口气,慷锵有力道:“还请王爷放了洛阳所有的和尚尼姑,师父是您的好友,又救驾有功,想来您不会为难他,若非要死,我和玉珠死就行了。”
这边。
高台上的陈砚松阴阳怪气一笑,斜眼觑向瘫坐在地的玉珠,“你听见了没,在他眼里,你连那些秃驴都不如,他为了自己的美名,宁愿拖着你一起死。”
玉珠望着十三,莞尔浅笑:“少挑,他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自私么?这是我们俩种下因,结果自然由我俩一起扛,若是他选让我生,我还瞧不起他哩。”
陈砚松脸上讪讪的,撂下句“你真是冥顽不灵”后,就扭转过身,不再去看。
这边。
魏王仿佛早都了然吴十三会这么选,笑着拍打下十三的侧脸,抬了下手:“三日后释放所有和尚。”
就在此时,只瞧远处拱门奔来个年轻侍卫。
那侍卫径直到魏王跟前,踮起脚尖,悄声在魏王耳边说了番话。
魏王脸色微变,忽然手指向台上的玉珠:“孤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套车。”
转而,魏王看向吴十三:“至于这小子,收进地牢,找个好大夫给他治伤,这场赌局还未完呢。”
第83章
玉珠被魏王带走了, 去哪儿,她也不知道。
天灰沉沉的, 是那种暴雨来之前的闷热压抑。
街上根本没几个行人, 卫军还在到处抓人,甚至愈演愈烈,在一些偏僻点的地方, 竟开始公然打砸(呛)烧。
一声炸雷响起,将缩在车子角的玉珠吓了一大跳。
约莫一刻钟前,她被魏王匆匆带出了王府, 上了辆毫不起眼的轻便马车, 不晓得要去哪里。
玉珠斜眼偷摸朝里望去。
这会子魏王虚弱地窝在软靠里, 他脸上满是病气,唇因失血过多而略微发白。
而在王爷跟前跪坐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 头发乌黑油亮,大花眼下是两只大大的眼袋, 肩上挎着只大药箱, 正小心翼翼地给魏王拆脸上的纱布。
“为什么坐那么远?”魏王忽然开口。
“啊。”玉珠身子猛一哆嗦,回过神来, 再次望去,那个大夫已经将魏王下脸上那块被血染透了的纱布拆下,伤处血肉模糊, 甚至隐隐能看见下白森森的颌骨,甚是骇人。
玉珠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她攥住衣角,咽了口唾沫, “妾……有点害怕。”
魏王被逗笑了, 谁知扯到伤处, 他嘶地倒吸了口冷气,接着问:“既然害怕,那方才出府的时候,老和尚要跟着来,又为何拒绝?”
玉珠颔首道:“您如今病着,主持那些不中听的话还是不要入耳了,若是气伤了身,得不偿失。”
“你很会说话。”魏王尽量将头仰起,方便大夫上药包扎,他拂了下袖子,道:“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杜朝义先生,从前是太医院的院判,医术天下无双。”
玉珠朝那个叫杜朝义的男人深深弯下腰,见礼:“杜先生安好,妾身袁氏有礼了。”
“嗯。”杜朝义不冷不热地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