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仰起脖子,手指无力地松开, 手臂环上贺擎的后颈。
贺擎家和老人是近邻, 两家隔得并不远, 两栋房之间连着个水泥坝,三面环山,山上长满各种野生植物。
浴室侧对着山头,外面是一片青竹林,乡间小动物多,喜欢夜间出来活动,竹林间传出一阵又一阵陌生的窸窣叫声。
方书从来没有听过,他衬衣领子大大敞开,手从贺擎后颈滑下来,抓住贺擎肩膀处的衣服,脚跟抵着流淌着热水汽的墙壁瓷砖直打颤。
“贺哥。”方书趴在贺擎耳边,软糯糯地小声开口说道:“掉了。”
贺擎撇下眼,就见套到小男生膝盖弯位置的内裤不知何时滑落到地上,逶迤在脚边,已经被浴室瓷砖上残留的水打湿。
“正好,娇娇不用穿。”
“……?”
不用穿?睡觉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用穿内裤?
贺擎大手压着小男生的腰肢,半抱起人捡起地上的内裤丢衣架上,来到镜子前。
镜子宽阔,占据半面墙,镜子前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半人高的洗手台,洗手台收拾得干干净净,上面放着些日常洗漱用品,旁边是放换洗衣服的衣架。
贺擎抹开镜子上的水珠,从沐浴露和洗发水后面拿出瓶凡士林,抹在手上:“家里没有其他能用的东西,娇娇先将就下。”
方书不明所以,正要问“将就下什么”,贺擎让他站在洗手台边:“娇娇,抓洗手台。”
方书只好咽下到嘴边的问话,听话地抬起双手,刚勉强撑上洗手台边缘,手指猛地打滑,差点从洗手台上滑下去。
“贺哥。”方书声音发颤。
“贺小子!”楼下的大门被拍得咔咔作响,老人打着酒嗝,摇摆着手,大声地朝楼上喊:“贺小子你睡了没有?没睡的话下来给我开个门!”
方书并紧膝盖,手抓紧洗手台,侧头去看后面:“贺哥,老爷爷在找你。”
贺擎握住他的侧腰,手从后方绕到身前来。
方书睁大了眼睛,衬衫下细瘦的肩胛骨上下颤动,上半身几乎完全趴在了洗手台上。
“贺哥。”方书断断续续道:“老爷爷。”
贺擎沉着眼,居高临下看着小男生:“娇娇帮贺哥回个话好不好?”
“回、回什么?”方书仰长了脖子,鼻翼翕合。
不等贺擎开口,楼下的老人走到水泥坝中央往楼上看了看,拍起门来:“灯还亮着,少给我装睡!东西我不想带了,你拿下来还给我!”
老人醉醺醺的,做起事来跟个孩子似的,手上力道没个轻重,门拍动的响动声传出去很远。
方书听得心惊肉跳,快速咬紧嘴唇,声音全哽在喉咙里。
感觉好奇怪。
方书晃晃脑袋,想摆脱这种跳跃在神经上的无力感,贺擎嘴唇贴上他抖颤的后脖颈徐徐碎吻。
方书梗着脖子,十指瞬间绞紧。
楼下,老人还在絮絮叨叨。
“你说说,我和她们娘俩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要是得知东西是我送的,心心妈不乐意,不肯收怎么办?”
老人胡乱抓抓乱糟糟的头发,在大门前急得团团转:“不成不成,贸贸然送东西太乱来了,心心妈铁定不会接受,到时候别弄得谁都下不来台。”
“贺小子,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快开门!”老人叉着腰,手举到半空中又往门上拍去。
看架势,不给他开门,他是不会走的。
贺擎动作一顿,看着倒在他胸膛上的小男生,手穿过小男生的膝盖下方,将小男生抱出浴室。
浴室外的温度低得多,方书无意识瑟缩了下身体。
贺擎加快脚步,放小男生到床铺上,打开二楼阳台门,将钥匙串丢下楼去:“门没反锁,东西在客厅桌子上,自个儿拿。”
老人迷迷糊糊的,瞪着楼上瞧半晌,慢吞吞弯腰捡起钥匙,念念叨叨地去开门。
醉酒手使不上力,老人对着锁眼鼓捣半天才打开门。
贺擎关上阳台门,回到卧室,小男生半阖着眼,微张着浮肿嘴唇喘气,衬衣领子滑到肩头,后方衣摆晕开团白渍,一条腿无力地垂到床下。
贺擎坐到床边,曲起指骨刮过小男生的脚背,手掌里的脚腕颤了颤,趾头蜷缩起来。
方书缩回脚,想躲进被子里,贺擎卡住他的踝关节,顺势伏低身:“娇娇怕了?”
“才不是。”
方书吸吸鼻子,死鸭子嘴硬,还想说什么,贺擎拉他到身前,拉开拉链,分开他的膝盖。
方书顿时脸上刷白,张着嘴,牙关寒战,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
老人让贺擎带的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是些手工做的儿童玩具和几样土特产,不多,但贵在背后的心意很有心。
贺擎将包裹原封不动摆在桌上,老人踏进门,一眼就看见了。
老人提起包裹,默默端详片刻,放回桌上,往外走。
走了两步,返回来,提走包裹,伸长脖子往楼道探了探:“贺小子,东西我拿走了,钥匙给你放桌子上,别忘记带走!”
楼道没开灯,乌漆墨黑的,听不见楼上有半点动静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