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收起书,小跑到车前,看看薄耘,看看钟明珪,问:“您是钟叔叔吗?”
“嗯。”钟明珪应了声。
少年忙朝他鞠了一躬:“钟叔叔,您好,我就是……小傅,傅健威。”
“哦哦,”钟明珪和气道,“刚有点远,看不清,现在认出来了,跟照片上挺像的。等挺久了吧?上车,车里凉快点。”
小傅犹豫着看向旁边背对着这边、佝着腰杵着膝盖喘气的薄耘。
“差点忘了。”钟明珪从窗口递出矿泉水,“小傅帮我给他下,我懒得下车了。那我外甥,叫薄耘,比你大俩月,混世魔王,刚放假就把家炸了,他妈受不了,非扔给我,跟我就受得了似的。你给了他就离远点,别让他咬着了。”
薄耘:“……”
行,你看我正月剃不剃头就完了。
小傅惊诧地咀嚼着“把家炸了”这四个字,去薄耘身边,怯怯地递东西给他:“你……耘、耘哥?你喝水吗?”
一边说,一边暗暗地打量。
村里不乏混世魔王,十六岁在这儿不算小,很多人初中毕业就不读了,干大人的事儿,也有做坏事的。薄耘跟块白玉似的,又俊又有气质,横看竖看都不像那些地痞。
虽然心里冒火,但纯火亲舅,没必要迁怒。薄耘应了句“谢谢”,没抬头,接过水,但这会儿没劲,拧了几下,没拧开,气得他内心发誓正月剃俩头。
小傅见状,伸手把水拿回去,拧开了再给他。
薄耘漱了口,剩下的水往脸上拍拍,好受多了,这才抬眼:“谢……”
薄耘事先没看小傅的照片,没兴趣。只知道叫傅健威,这名字一瞧就淳朴刚正,一口气种八亩地,一拳能打两个他,更没兴趣了。
但这一刻,他知道了什么叫“货不对板”。这个词不太恰当,但现在他分不出更多脑细胞去想这事。
小傅的相貌很清丽秀气,小脸蛋儿,眉眼温柔,特瘦,头发细软。他的衣服很旧,不合身,款式像二十年前,打着补丁,但很整洁,在毒日头底下待这么久,额上冒汗,但没汗味,离这么近薄耘都只闻到淡淡的朴素的肥皂香味。
薄耘缓缓站直身体,比小傅高一个头。他扯平自己衣角,清清嗓子,客气地说:“太阳太大了,去车上说吧。”
小傅点点头。
薄耘抢先两步,打开后门:“来。”
小傅乖巧地上去。
薄耘关上门,绕到后座另一边,上了车,瞥一眼局促的小傅,凑过去给他系安全带,边解释:“我舅刚逗你的,我是做化学实验。”停了下,矜持地说明,“是高三的内容,我刚自学到高二,可能目前还是需要老师指导一下。”
他舅火速拆台:“我怎么记得你化学成绩不怎么样?”
“你记错了。”薄耘冷漠地说。
小傅看着舅甥俩斗嘴,笑了笑。
薄耘急忙闭嘴,绷住脸,露出矜贵的样子。
小傅以为他生气了,忙敛笑,紧紧抿住嘴,低下头,手不安地揉了揉衣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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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恭敬不如从命◎
钟明珪开车去了小傅的学校。
虽然是暑假,但事先打过电话,校长等在这里,甚至还把自己当村支书的表叔也拽来了,颇当回事儿。
一来,这些年钟明珪不止资助小傅一个,是个有钱的善心人;二来,傅健威这孩子确实招人可怜。
这得从傅健威的爸爸说起。他爸叫傅小林,也是个苦命人,妈死得早,爸找了个后妈,后妈生了亲儿子,爸就成了后爸。
傅小林是老实人,只会埋头干活儿,爸过世后,后妈把东西都往娘家、亲儿子家搬,他也不说什么。
倒是有家里殷实的姑娘偏就看中他这份人品,想招他倒插门,但他没应,和村尾病恹恹的寡妇成了,谁提起都摇头。那是个病罐子,家里没人没钱,就一间破屋、两亩贫田,再漂亮也没人敢娶,就傅小林乐呵呵地非往坑里跳。
眼看着小两口把日子过得不错,还有了孩子,结果九个月的时候女人滑了一脚,小产,生下傅健威就死了。
傅小林没办法,只能把襁褓中的儿子托给后妈带,他去城里打工,往回寄的钱几乎都被同父异母的弟弟拿了。孩子小,都听奶奶哄,傅小林每年回来一次,每次两三天,一直没看破;或者看破了,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后来,傅小林在城里立稳了脚,赶紧接儿子过去,但头一天就出车祸死了。肇事者跑了,没找出来,傅健威被送回了家乡,得了个克亲的坏名声。
所幸傅健威成绩好,表现乖,长得漂亮,老师都喜欢他,他才一直有学上,否则他奶奶就想让他辍学回家养猪种地。他更是被老师推荐出去,得到了钟明珪的长久资助,他奶奶也就罢了,随他去了。
后来,他奶奶也去世了,财产都给了他叔。他叔比他奶奶更刻薄,想尽了法子刁难,周扒皮在世都要说一声甘拜下风。
老师们没办法把手伸到傅健威家里,最多就是帮忙申请把学校杂物间给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