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管地上的人,宋林居捡了睡衣就进浴室去,快速冲了个澡。
就这么短短来回,地上人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宋林居蹲下身,盯着形容狼狈的李兆焯。
寸头少年即使昏迷凶悍的眉也紧紧皱着,薄唇下意识抿出锐利平直弧度。
似乎只要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他就会立即睁眼,扑上来掐住你的脖子。
危险且不好惹。
可锐利眉眼挂着雨珠,苍白着脸,满身是伤的他,倒是显出几分脆弱之态。
不多,却是直击人心。
他的坚韧隐忍,不露怯,远远要比有些人眉蹙眼垂,泪满面要吸引人。
含蓄不自知的脆弱远比外露的脆弱要让人心疼。
并没有思索太久,宋林居脱去李兆焯的脏衣服,只留四角裤。
垂眸略略扫了眼,打消了直接把他扔浴缸里泡着的想法。
这人身体上都是伤,小小的擦伤和玻璃的割伤。
星星点点的伤处是多,但都是些皮肉伤,算不上严重,甚至在这副流畅极具力量的麦色身躯上还显出种凌虐的性感。
鼓起的肌肉,伤痕,蔓延的血迹……
宋林居移开眼睛,去浴室接了盆热水。
擦干净他身上的泥水,又找出医疗箱,给器具消毒。
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后,用镊子小心夹出一颗颗陷进肉里的碎玻璃。
昏睡中的少年似乎感觉到了钻进皮肉的冰凉痛意,难耐地低喘了声,带着沉闷的哑意。
隐忍模糊的喘息在这安静到只能听见雨声的房间中,硬是勾出些带着热度不可描述的暧昧,莫名羞耻。
专心处理伤口的宋林居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声响,沉稳的手被他喘得一抖,镊子的前端擦过玻璃碎片,陷进腹部皮掀肉现的伤口中。
地上人精壮的胸膛重起深伏,似是疼得狠了,喘息更重了些,深刻的腹肌游鱼般活了起来。
充斥着不大房间的粗哑气声像是带了火,蛮横地往宋林居耳朵里面钻,直往白皙的耳廓上烧。
怕手再抖,宋林居立即拔出微陷的镊子。
有血顺着伤口流下,在蕴含力量的腹部上拉出细细一条赤线,像光滑的巧克力蛋糕上,被笨手笨脚的学徒不小心滴了条草莓酱。
宋林居的视线顺着那滴血落到地上,他突然感到有些棘手。
左手张开下意识去推眼镜,却推了个空。
冰凉的手指擦过柔软微暖的睫毛才突然意识到,他的眼镜前几天被踩碎了,而新的还没配好。
掐了把眉心,宋林居才继续动作,有条不紊的动作透着些许无奈。
谁叫自己把他带回来了。
总不能把他扔在地上一晚上任他自生自灭吧?
还好接下来不管是挑玻璃,清洗,还是包扎,他都没再发出什么声音了。
痛极也就是肌肉不自觉紧缩颤抖,仿佛方才的那几声喘只是没太适应。
宋林居松了口气,加快手中动作。
好不容易处理完李兆焯身上的伤口,宋林居拿出多余的被子铺在地上,把李兆焯扔在上面就不再管他。
忙东忙西,时间已经不早了,宋林居关掉房间中的灯,开启台灯,做了两张卷子就睡觉去了。
刺眼的阳光照在眼皮上,李兆焯意识渐渐回笼。
身下硬得硌背,鼻尖萦绕的陌生气味,乏力刺痛的身体让他几乎立刻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没立即睁眼,而是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屋子里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轻缓利落,并不拖拉踢踏,听起来教养很好。
脚步停下,随之而来的是椅子移动,碗筷碰撞的清脆声,说明这间屋子的主人可能正在吃饭。
他会是个怎样的人?
李兆焯想到了昨日他略微硌手的肩,和身上好闻的味道。
他缓缓睁眼,被阳光烫了下,手挡在眼前撑坐起,视线是刚醒的模糊,但李兆焯能大概看清屋子的构造。
清爽的浅蓝是主要色调,简约整洁,书架上摆满了书,涉猎很广,较多的是有关医学方面的。
从书桌上摆着的厚厚一叠习题来看,这房间的主人和他一样是高中生。
身侧的床铺折得整整齐齐。
他就说为什么觉得硌得慌。
睡在地上,只一层薄薄的棉絮垫着,能不硌么?
“醒了。”大开的房门前出现了双浅蓝纯色拖鞋。
来者脚很白,冷白脚背上黛色血管在阳光下看得一清二楚,蓝白相间,跟莹白玉石里蕴出的透彻的蓝似的。
还怪好看的。
李兆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扫过板正的身躯,抬眸往上看,眉梢微扬,有些讶异。
这不是书呆……宋林居么?
救他的人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挣脱他离开了吗?
他记得昨晚最开始抓住的人就是他,虽然他看不清,可他不是自报家门了嘛,他记得清楚。
报完家门之后,趁他脱力就立刻把他掀地上了,头也不回就走了。
没有丝毫停顿。
好家伙,当时他还以为他一世英名就要栽在那些见不得光的臭虫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