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白从后座下来,穿着休闲的针织衫,头发也柔软地落在前额, 和平时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模样大相径庭。
祁让酒劲儿还没下去, 质问道:“你去哪了?为什么穿成这样?”
祁月白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对,我就是喝酒了!要不是我喝酒打错车了,还不知道你背着我竟然穿成这样出去约会呢!”
“我没有出去约会。”
“那你去哪了?”
“你喝醉了, 先进去休息吧,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祁月白说着,握住祁让的手臂想把他带进去。
“我不进去!”
祁让挣开祁月白的手,踉跄了几步扑到车窗边,问司机道:“你跟我说,他到底去哪儿了?”
“这……”
“快说!怕他干什么?我都不怕。”
司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犹犹豫豫地答道:“先生刚从医院回来……”
“医院?去医院干什么?”
“让让……”祁月白想要阻止祁让。
祁让把住车窗,“让他说!快点,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几天……一个自称是先生的父亲的人突然上门……刺了先生两刀……”
“爸爸?”祁让愣了一下,脑子慢慢运转起来,回头愣愣地看着祁月白:“所以你这几天才没来?伤得很严重吗?”
祁月白眼中并无怨怼,摸了摸祁让的头道:“不严重,养两天就好了。”
“爸爸他怎么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先进来吧让让,我全部解释给你听。”
祁让愣愣地被拉着走进屋内,坐在沙发伤上了,才后知后觉有点颤抖。
祁月白披了一条毯子在祁让身上,这才说起了祁让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祁氏最终没能挺过来,真正致命一击的,是祁崇运和政界收受贿赂的事情被上面当典型抓了,这中间还涉及了政府的一块地以及两条人命,祁崇运被没收家产,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祁崇运预感到再无翻身的可能,被抓之前来找了祁月白,就为了拉他一个垫背的。
“怎么会……”祁让喃喃道,不敢相信,好像只是一眨眼间,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些事情……我想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慢慢告诉你。”
“那妈妈和奶奶呢?”
“妈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失常,现在在疗养院,奶奶在刚被申请破产的时候就病倒了,我把她送到美国治疗了。”
“怎么会……”
祁月白把有点失神的祁让搂进怀里,“不要怕,还有我在,让让,我是你的哥哥,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祁让眼眶一酸,埋在祁月白衣襟处放声哭了起来。
C市进入十二月便开始了连绵数十天的小雨,每天都只有几度的气温,穿上再厚的衣服好像也很难抵御这样的寒冷。
祁崇运最终判决的日子,也是其中一个平平无奇的阴雨天。
因为是公开审判,祁让和祁月白都进入了旁听席,勉强能看到祁崇运已经消瘦得可怕的脸,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只剩下一双眼比亡命徒还要阴鸷。
最终审判的结果是坚持原判,死刑缓刑两年。
这样的审判出来时,祁让听到观看席传来的叫好声。
祁崇运被两个人押送着走出法庭,路过走廊时,远远看到了祁让站在祁月白身边。
祁崇运站定脚步,对着祁让道:“他把我害成这样,你还站在他身边?”
他知道,祁让能听到他说话。
押送人员没有急着送走祁崇运,反倒是等在原地,似乎是打算给祁让一点说话的时间。
祁让不知道这究竟合不合法,快速道:“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当初我不想结婚,是你联合奶奶,逼我和哥哥结婚。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最爱的不是我,而是钱和权力。”
“我只是为你选择了一条最正确的道路。”
祁让很失望:“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奶奶的。”
事到如今,祁崇运依旧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他爱祁让,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他同时也承担着整个祁氏的命运,他从来没有放弃过祁让,只是综合所有因素选择了一条最优的路。
过了两天,连绵的小雨终于停了,疗养院那边也给来消息说云秀春最近的精神状况比较稳定,可以进行短时间的见面了,祁让请假去见了云秀春一面。
云秀春住在单人病房,穿着束缚衣,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多,她温柔地看着枕头,重复着:“让让别怕,妈妈在这里,谁都不能伤害到你。让让,你要记住,你才是祁家唯一的血脉,等你长大后,祁家一定是你的。你一定好好长大,让让……”
祁让早有心理准备,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有点心酸,问旁边的护士:“她的衣服?”
“她的攻击性很强,之前已经打伤了两个护士,所以我们不得不给她穿上了束缚衣。”
“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但最好还是和她保持距离,她现在精神错乱,不一定认得出你是谁。”
祁月白抓住祁让的手,“我陪你。”
“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