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急忙擦掉眼泪,问道:“这附近有酒店吗?”
小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不合身的长袖t恤,整个手腕都露在外面,但身上收拾得很干净,与年纪不符的深遂的眉眼,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穿着上的窘迫。
“酒店没有,整个太安都是没有酒店的,不过我家是农家乐,条件可能那么好,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我愿意!”祁让赶紧答道,毕竟本地人都说了没有酒店了,他要是再不答应,那不是只能睡大街了。
“你不问问住宿费吗?”
“哦,那住宿费多少?”
“押金300,每天60,包一日三餐和住宿,日结。”
物价便宜得令祁让咋舌,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小孩儿一眼:“你叫什么啊?家里还有其他人吗?你家里人同意你往家里拉客吗?”
祁让合理怀疑这个小孩儿是为了赚点零花钱没经过父母同意就想暗度陈仓把他带回家。
“我叫李想,便宜是因为这里物价就这么低,而且我家里的情况并不好,收六十已经够了。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人反对你住进我家,你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去。”
李想年纪不大,说话却一股子决断锋利的味道。
祁让忍不住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来看待,说道:“那好吧,我去你家里,定金现在给你吗?”
“先回去吧,财不露白。”
“哦哦。”
祁让多少是有点陷入沉思了,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他还以为七八岁的孩子肯定都是满脑子吃喝玩乐儿啥坏心思都没有呢。
想到这里,祁让忽然一顿。
那么哥哥呢?九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妈妈那么坚定地指控当初是哥哥把她推下楼梯……
不,这件事没什么好值得怀疑的,秦四爷已经把当初的事情解释给他听过了,秦四爷那样的人,总不至于特意编造谎言来骗他。
祁让收回思绪,跟着李想离开了太安街道,他本来以为李想一个小孩子都能走下来的路,他走着不会有什么困难,不想这一走竟然就是一个小时!
“你家还有多远啊?”祁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想认真看了一眼四周,回道:“已经走了三分之二了。”
“三分之二!”但凡眼前不是一个小孩儿,祁让已经开始耍赖了,他敲了敲酸胀的小腿,忍着颤音问:“这么远的路,难道都没有车吗?”
“只有摩托车。”
“那我们为什么不坐车?”
李想一板一眼:“从街上回去,坐摩托车要十块钱,很贵。”
“……我来付钱啊,又不要你付钱。”
“这条路也没有多远,大家都是走回来的,我以为……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我会提前跟你说的。”
祁让:“……”OK,都怪他太菜了。
好不容易回到李想家里,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祁让看着眼前仿佛随时都会倒的危楼,沉默了。
“……这就是你口中的农家乐?”
李想一点也不心虚:“泥墙瓦房,不农家吗?”
“农家有了,乐呢?乐在哪儿?”
“我去给你煮饭,不就乐了?”
祁让:“……”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七八岁的小孩儿都像祁让一样是个只会扑蝴蝶的傻乐子人。
李想家的厨房甚至还是烧柴火的土灶,不过这玩意儿李想倒是用得得心应手,轻而易举就用一把干柴引起火,煎了一个漂亮的鸡蛋,用剩下的油沫子做了两碗清淡的白水面。
碗是两个大小不一的平底铁盆,底部还有撞击凹陷的痕迹,配着清汤寡水的白面,真是说不出的凄凉。
不过祁让也说不出什么“不觉得乐”的话,毕竟唯一一个煎蛋都落他碗里了。
祁让端着小铁盆,打量了一下这个荒凉而贫瘠的家,回头时李想已经呼哧呼哧大口吃起了白水面,突起的腕骨像是难以承受面的重量似的,单薄得令人心惊。
他抿了抿唇,把碗里的蛋夹给了李想:“你吃吧,我不喜欢吃蛋。”
李想顿了顿,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是给过钱的,如果你不吃,六十块钱我都收得不安心。”
“我没有不好意思,我就是不喜欢吃蛋,叫你吃你就吃。”
李想不再推迟,把蛋分成好几块,就着面全部吃了下去,他吃得很认真,额间甚至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细汗。
祁让看得莫名有点心疼,把明天就换个地方住的想法收了回去,也低头默默地吃起了碗里的面。
不得不说,李想做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味道清淡,但是面的软硬刚好,有点微微的嚼劲,配合着淡淡的炒蛋的香味已经面粉浓郁的谷香,倒也能入口。
这才总算是有了点农家“乐”的意思了。
吃过饭,听李想说洗澡就稍一盆热水在外面洗,祁让果断放起了这个想法,决定直接去睡觉。
李想把祁让带到里屋,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全新的杯子换上,动作相当熟练,根本不需要祁让搭手帮忙。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
祁让皱着鼻子吸了吸,“我怎么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樟脑丸,放在柜子里防虫,被套上可能沾了一点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