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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医!医生在哪!快叫医生!快叫救护车!”
    现场充斥着各种混乱的大喊,嘈杂一片,混合起来仿佛一阵聒噪的耳鸣,霖秋仿佛失聪又失语,他的手轻轻放在叶之煜的胸口,感受着那个位置脆弱的心跳,整个人都呆滞住,直到许宁宁和乐天将他拉走,直到医生匆忙赶来招呼其他人将叶之煜抬上车。
    叶之煜本该落在缓冲的海绵垫上,可是因为单侧钢丝的断落使得他在剧烈的摇晃中坠落,落在了海绵区域之外。
    导演面色灰败,一边嘱咐场控收拾残局,一边疯狂打电话寻求帮助。
    但现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虽面对的,恐怕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
    霖秋呆坐在冰冷的医院走廊上,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仍旧固执地凝视散发红光的“手术中”告牌,仿佛他少看一秒就会永远失去再看的机会。
    长椅上坐了好几个人,有剧组的,也有叶之煜公司来的,他们声音低沉却七嘴八舌地说着今晚发生的事,已经讲到了追责的环节。
    这不怪叶之煜公司的人,他们没有看到现场是多么惨烈,也不知道当叶之煜被送进手术室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已经终止了。
    霖秋全然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就连他脑海里也只剩下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雪花屏,哗啦哗啦地在他脑子里响。
    “秋秋,我们坐到椅子上去好不好?”许宁宁蹲在他身边,她哭过一场,眼睛红肿。
    霖秋没有反应。
    他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仿佛他自己的灵魂也在那一刻跟着叶之煜一起从山崖上坠落了。
    直到某一时刻,霖秋被手机预设的闹钟惊醒,他惶惶然地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时钟,就这样任由吵闹的闹钟一直嗡嗡作响,他扶着墙壁飞快地跑下楼去,跑出医院,在无数横陈的车子中找到叶之煜的那一辆。
    他疯了一般地急切,几乎想要砸开车窗,乐天追着他下来,虽然不明就以但还是为他开了锁。
    霖秋颤抖着去拿行李箱,撕扯般地将它打开,虽然行李箱的重量早已暴露了事实,但霖秋还是自欺欺人地去拆它,直到露出里面棉花材质的抱枕,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宛如一台被强制按下重启键的主机。
    八点钟,灰姑娘没能回到他身边。
    第69章
    “霖秋……你还好吗?”乐天见他盯着行李箱看了好久, 忍不住问道:“你要找什么东西吗,我帮你吧?”
    霖秋深吸口气,对乐天说:“把钥匙给我, 你先上去吧。”
    乐天照做了。
    霖秋将自己关在车里, 他把叶之煜的抱枕拿出来, 抱在怀里,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那一刻……一定很疼吧。
    石头那么尖锐,他的身体上要留下多少伤口?
    血流了那么多……一个人一共才有多少血?
    抢救和手术进行了整整十个小时, 从手术室出来后径直送入了ICU,叶之煜始终没有醒来, 他徘徊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全身多处骨折,失血过多引发休克……”主刀医生平静地宣告着叶之煜的情况, 他每说一句,就令众人的心凉一截。
    “总之,请做好最坏的打算,病人的家属来了没有?需要签字办手续。”
    霖秋张了张口, 却猛然想到他并没有签字的权力。
    “家属在国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医生,”乐天小心地问道:“您直说,最坏的情况会是什么?”
    医生没有看他, 直接说道:“你们知道的, 病人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没有呼吸了,能恢复心跳已然是个奇迹,但缺氧时间过久——他可能醒不过来了。”
    太阳依旧同往日一般升起,热烈而明亮, 像是给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亮晶晶的银晖,然而医院的走廊却常年冰冷,在无数相同或不同的喜怒哀乐的见证下,变得坚固而冷硬。
    ICU里的仪器滴滴作响,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出来的大多直接送下了地下二层,能有机会站起来从这冰冷走廊里离开的寥寥无几。
    仿佛一座吃人的宫殿。
    霖秋感受不到时间的波动,白炽灯也好,日光也好,对他来说并无甚区别,他孤独地坐在长椅上,仿佛一颗从墙缝里生长出来的黑色的影子,手边放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再早一点时候这里还有一碗粥,霖秋动都没动,任它搁置凉了之后又被许宁宁收走。
    整整一夜未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还有些微微红肿,并不是不知疲累,只是不敢合眼,一闭上眼睛,叶之煜跌落悬崖的那一幕就会反复出现,将他一遍又一遍地拉入深渊。
    他感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如此地不真实,一夜之间,一切都倾覆了。昨天还抱着他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的人,此时躺在一墙之隔的病房里,随着可能会受到一纸病危通知书的审判,此前畅想规划的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永远无法实现。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起前一天早上那个令他骤然惊醒的噩梦,其实那时候便已经有所感应,只是不知道灾难竟以这种方式降临。
    那么叶之煜所说的,他预见到的画面呢,是在刚刚过去的那漫长的一夜里吗?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灵魂的存在,叶之煜的灵魂穿过抢救室厚重的铜墙铁壁,穿过无关的拥拥人群,一如既往地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流泪,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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