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目光怔怔地盯着虞慈的后背,偏执又疯狂,可声音却是能搅得人心肝脾肺碎成一团的楚楚可怜。
“阿慈,你听我解释。”
“闭嘴!”虞慈声音中含着薄怒,他是气自己居然因为听了这小混蛋的声音,又心软了。他狠狠攥了把扶手,咬牙切齿道。
“等下我会给你解释的时间。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艾德里安右手的拇指搓了搓食指的侧面,讷讷地吐出了个数字。
“!”虞慈猛地转身,轮椅转出了漂移的效果,他整个人往前颠了一下,差一点摔出了轮椅。
艾德里安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张着胳膊就要扑上去。
但他触到虞慈锐利的目光时,讪讪地垂着手,低着头站好,就跟不小心做错了事乖乖等着家长训斥的孩子一样。
虞慈看着艾德里安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又不争气的心软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恨自己总是对这人狠不下心,又气这人一次又一次的骗他!
虞慈磨了磨后槽牙,偏过头,懒得去看装可怜的艾德里安,“是你自己跑的,结果你一回来就找人跟我?那时你才回来两个月吧。”
他话音才落,余光中被红色光芒晃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我太想你了。”艾德里安声音低低沉沉的,还带着鼻音,像被主人遗弃的可怜金毛。
“想我?”虞慈目光复杂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红宝石戒指,觉得心脏上像是压了个千斤顶,坠的生疼。
“你说想我?想我不来找我,却找人跟我?”虞慈觉得很好笑,这人让人跟了自己两年半这么久,林莫和他自己居然都没有发觉。
“拍了这么一屋子的照片,你不嫌瘆得慌吗?”虞慈自己说完都感觉一阵阴冷,背后直发毛。
看起来,回去他要好好和林莫聊一聊这件事了。
虞慈也清楚,自己是在迁怒。
艾德里安派去的人应该是非常忌惮林莫的,那些照片上偶尔出现过文心或者别的什么人,但从来都没有林莫。
“戒指呢?你是什么时候管林莫要的?”虞慈从玛格丽特二世上收回目光,淡淡的看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刚要回答,就听虞慈冷声补充道:“我不想再听你骗我了,你最好同我说实话,真正的实话。”
艾德里安哂笑,揪了下垂在胸口的发梢,坦白道:“你还记得你在记者会上辞职不久,我去找你的那次吗?”
虞慈颔首。
“就是那次。我先去了YC,可你不在,只有林莫在。我就让他带我去找你,顺道取回了戒指。”艾德里安怕虞慈不信,眨巴下眼睛,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
“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说的真是实话。”
虞慈没好气地“呵”了声,“你又不信基督,上帝哪里管得着你?”他也没有个好腔好调,话里带着嘲讽。
艾德里安脸皮厚,惯会打蛇随棍上,见虞慈气势没有刚刚冷冽了,忙笑嘻嘻地往前凑,“我现在就可以信,明天就让路德维希在庭院里修个小教堂,天天做礼拜。”
“你别信了,给上帝他老人家省点心吧。”虞慈冰冷的目光似箭般将艾德里安钉在了原地,“行了,就站那里吧,别靠太近,看你烦。”
“……”艾德里安眸光一颤,抿紧了唇低下头,收回向前跃跃欲试的脚。
虞慈别开头,目光落在地上的阴影上,语气淡淡,“不是解释吗?现在解释吧。”
艾德里安猛地一震,“唰”地抬头看虞慈,眼中的惊慌无措、彷徨不安,以及从来都被好好收敛着的狠戾疯狂与赤果果的恨,全部一览无余。
他死死盯着虞慈流丽的侧脸,眸子颤,唇瓣颤,整个人都在颤。
他像是冷极了更像是怕极了,再也没有刚刚插科打诨的样子,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双手背在身后,两只手用力交握着。握得骨节泛白,握得青筋嶙峋。
要全部都告诉他吗?艾德里安脖颈上的喉结滚动着,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所有的光影慢慢拼凑出了一个白发挽得一丝不苟,穿着暗红色丝绒礼服长裙,带着祖母绿成套珠宝,长相刻薄的老女人。
她正用轻蔑不屑又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用尖锐刻薄的声音说,艾德里安,你身体里留着卑贱的血,都是你低贱的母亲,玷污了格拉芙家族高贵的血脉。
说吧,把一切都告诉阿慈,他的阿慈一定会心疼地抱抱他的。艾德里安薄唇用力抿着,抿地血色全无。
虞慈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艾德里安的解释,恨恨地拍了下扶手,一扭头就见艾德里安低垂着头站成了一尊石像。
“现在让你解释了,你又不说话了?”
艾德里安:“……”
虞慈气笑了,心中也明白了这个解释八成又是他编出来敷衍他的。行,他长记性了,走还不行吗?
虞慈操纵着轮椅,往门口走。路过艾德里安身边时,手腕猛地被拽住。
虞慈蹙着眉低头看手腕上握着的手,明明这人手背的青筋都是鼓的,可一点都没有抓疼他。
虞慈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想看艾德里安的表情。可他梗着脖子脸别向另一侧,自己只能看见他绷紧的咬肌和锐利的下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