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慈看了看面前的雕花木门,手握上冰凉的铜制把手,用力拧了下,门没开。
“把门打开。”虞慈接着发出指令。
“虞先生。”路德维希为难道。
“是艾德里安不让我进吗?我还以为,这座城堡是全部对我开放的。”虞慈轻笑了声,带着嘲讽。
“您说笑了,主人说过,您是城堡的另一个主人。”路德维希重新挂上完美的管家面具,笑得优雅又得体,心中直接竖了中指。
你们两口子的小情趣,请别牵连上无辜的老管家!
路德维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钥匙,当着虞慈的面开了锁。
他打开房门,欠了欠身,一个优雅得体的,好似被尺子量出来的英式管家礼。
“虞先生,这间房间我不方便进入,请您自己进去吧。”
“?”虞慈瞥了路德维希一眼,摇了摇扶手,轮椅慢慢悠悠地晃悠了进去。
不过是才进了门,虞慈就生生地刹住了轮椅。瞳孔骤然缩紧,淡色的唇瓣颤了颤,他明白了路德维希刚刚那句不方便进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是挺不方便进来的。虞慈哼笑了声,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觉感觉。
他嗤笑了下,这跟住了个变态跟踪狂似的。看见了,觉得不奇怪的人,才是真奇怪吧。
房间在阳面,采光很好。冬日里明媚灿烂的阳光透过白色的薄纱窗帘照得一室明亮,被过滤后的光芒不再刺眼,柔和又温柔。
房间中很空,除了一张圆形茶几和一把白色的沙发椅,没有多余的家具。
但这间房间又很满,四周的墙壁上扯着交错纵横的原色麻绳,它们密密麻麻的叠在一起,成了张密不透风的网。
网的每一条麻绳上满是用木质夹子夹着的照片,足有成千上百张之多。
照片太多了,有很多都叠在了一起,只能看到一些边角,不过大部分还是能看个囫囵个的。
虞慈仰着头,几张最外侧的照片印在了视网膜上。
茶色的瞳眸缩成了针尖大小,苍白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坚冰。
虞慈觉得自己血压都升起来了,他用力攥紧了轮椅的扶手,深吸一口气,让轮椅慢慢往屋中走。
照片上的场景虽然各不相同,有冷淡风的办公室、模糊的暗色车窗、不同风格的酒店等等等等,处在照片中心的人始终只有一个男人。
他大多数的时候表情都是淡的,极少见的茶色眼眸也鲜少能有明朗的情绪,不是冰冷就是漠然。
只有数量极少的几张照片上的他是淡淡笑着,或是蹙着眉隐含薄怒。
这个表情寡淡的男人,怕是没人比虞慈更熟悉了。那个男人就是虞慈自己!
无论虞慈愿意或者不愿意,他自己这张脸,每天在有意和无意间,都要看上几遍的。
照片实在太多了,虞慈没法一一看过来。
但从有限的能看到的照片,虞慈已经知道了,这些照片是拍摄于很长一段时间的,至少是一到两年间。
“呵。”虞慈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阴影,勾起一点唇角笑得讥诮。
他的头顶是密密麻麻悬在半空中的照片,它们好似成了一个低矮的天花板,是悄无声息的压抑,是再充足明媚的阳光都无法驱逐的森寒。
“阿慈。”
艾德里安的声音在虞慈的身后响起,虞慈一点都不意外他会找过来。
这里是他的城堡,路德维希是他的管家,他总有办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虞慈没有转身,他坐在大片的阴影中,垂着头,脸上和照片中的男人一样是寡淡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语气也是淡地。
“多久了?”
第126章 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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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里安听懂了虞慈这句没头没尾问的是什么,他是在问他跟踪偷拍了他多久了。
他急得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明知道现在该解释些什么,一定要解释些什么才可以。
可他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一句话,嗓子眼里就跟堵了一团棉花一样。
说什么?说实话吗?可说了实话,阿慈会不会也讨厌我呢?阿慈会不会彻底离开我了呢?
艾德里安不知道用力攥着拳,攥得手背的青筋都暴涨了起来。
窗外的太阳忽然被一片飘过来的薄云遮住了,本来还明亮的屋内霎时暗了下来。
悬挂着的照片形成的阴影,宛如一张巨大的黑网压了下来。
坐在下面的虞慈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那暗处之中,露在衣服外苍白的颈子和手也跟着暗淡了下来。
静静坐在那里的男人就好像成了一张平面的照片,好不容易沾染上的人间烟火气又退了个一干二净。
艾德里安眸光猛地颤动,倏地感到一阵心悸,又慌又怕的感觉如跗骨之疽黏满了全身,厌恶的他几欲作呕。
明明他的阿慈就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明明他只要快步走过去就能将他的阿慈拥进怀中肆意疼爱。
可他就是感觉他们之间隔着鸿沟天堑,隔着海洋和国家,无论他怎样努力,就是到不了他的身边。
艾德里安就是怕,怕他现在他看到的阿慈是假的,是无数个夜深人静时他醉酒后躺在沙发椅上,借着灯光看照片时臆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