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煮饭也是在灶上,一口特别大的铁锅,煮出来的饭很香,还会有锅巴。
“我去盛饭。”连黎抱着三副碗筷说。
“我和你一起去。”边烬跟上,“顺便洗个手。”
周思洁的手艺很不错,边烬吃了两大碗,三个菜几乎都被吃光。
边烬撑得瘫靠椅背,揉了揉肚子,说:“阿姨,你的手艺开个餐馆生意绝对特别好!我有个朋友他妈以前就是厨师,你和她水平不相上下。”
周思洁笑笑,“没那么夸张,就是普通家常菜而已。”
“真的好吃!”边烬狂竖大拇指,见连黎收拾好碗筷要去厨房,忙起身,“阿姨你坐着,我去帮连黎洗碗,不能白吃白喝。”
“你等一下。”周思洁拢了拢针织外套,看着边烬说。
边烬和连黎皆是一愣,周思洁对连黎说:“你先去忙。”
连黎看了看边烬,顿了片刻,“好。”
连黎刚走进卧室,周思洁又开口道:“把门带上。”
边烬更沉默了,背对着周思洁不敢转身,疯狂和连黎使眼色。
连黎沉定地望了他一眼,边烬只读出四个字——自求多福。
连黎走了,关上了门。
周思洁淡淡地说:“过来坐着吧。”
小边同学再次被周老师抓住,小边同学选择两眼一闭,硬.挺.挺地坐过去,等死。
周思洁扑哧乐了,“你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边烬狂摇头,“没有没有!”
他坐得特端正,跟面试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周思洁。
“不用紧张,我真的不吃人。”周思洁喝了口水,淡淡地说,“你喜欢连黎是吧?”
边烬:……?
他现在感觉周思洁吃个人好像也没现在的情况恐怖。
边烬颤颤悠悠地说:“对,我是很喜欢连黎,他人很好,对朋友也很好,跟他相处很愉快。”
一边说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还能说什么,骗过周思洁让她相信他对连黎是朋友的喜欢,这种状态就像早自习被老师抽到讲台上去背书,结结巴巴怎么都想不到下一句。
这时候老师会问:“回去没背?”
周思洁说的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两句话没一个字相同,但都是在宣告同一个结局——他死定了。
边烬沉默地低下头,不敢吭声。
周思洁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是我生的他我知道他的性格,他那性子多半是我逼出来的,是我把他逼成这么孤僻的。”
边烬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继续选择沉默。
“我太想他能出人头地,脱离那个人的桎梏,所以我不想在他成功道路上有任何阻碍他的因素。”周思洁苦笑一声,“当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活头的时候才突然醒悟,这桎梏是我的,从来都不是他的。”
边烬终于出声,“这也不是您的,您是受害者,您没有错。”
周思洁轻笑,“你不用安慰我了,类似的话我听我奶奶说过很多遍了。之前我总是想不明白,留下了疤怎么可能消得了。”
“但年前我住院那次却突然想通了,消不了我不去看就行了。”周思洁的心情很轻松,眉眼上扬,像个在畅谈未来的少女。
只不过她畅谈的未来没有她自己。
“你能喜欢他,我很谢谢你。” 周思洁轻叹一口气,声音低沉,“很少有人会喜欢他,因为我。”
边烬舔了舔嘴唇,喉咙发干,干巴巴地说:“在夏川高中有很多人喜欢他,我、江乐生、陆绪、楚子豪、楚峻豪他们都很想他,这次我来他们还让我给他带了很多东西。”
“但是他们都是因为你才认识连黎,如果没有你,他们不会和连黎有任何接触。”周思洁咳嗽一声,声音有些哑,“但是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贬低连黎,他是个好孩子,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他值得这些喜欢。”
边烬点点头,他转过身给周思洁倒了杯水,“我也这么觉得。”
“谢谢。”周思洁只是浅浅喝了一口,“我知道自己没多少时日了,最多只能看到王婆家前小池塘荷花含苞。”
“怎么会?你现在看着这么健康,连黎说你最近气色很好。”边烬焦急地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周思洁今年只不过三十五岁,但此时却看起来像个七十五岁垂暮的老人,“这辈子真的很长。”
边烬沉默,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他觉得周思洁现在并不是想要个能提供想法的对象,她只是想要个聆听者。
“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去参加连黎的高中毕业典礼,不能送他去大学。”
“连黎虽然看着是个很坚强的人,但内心其实挺脆弱的。”周思洁苦笑一声,“很多个晚上我都听到他的抽泣声。”
“所以我想有你能喜欢他,真是太好了。当我去世之后他还能有寄托,不然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会追我而去。”
“边烬。”杯子在周思洁手里,不断被摩挲。
边烬:“我在。”
“你和连黎一定要好好的。”
***
周日中午,连黎送边烬到车站。
“蓝色那个袋子里的东西就是江乐生送的夏川特产,放不了多久,你们记得快点吃。红色的是些干果,那些不着急。”边烬在一一为连黎回忆带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