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头女人被他吓一跳,往后退小半步,很快又觉得自己在半大孩子面前露怯很丢人,便恼羞成怒,指着钟林云又要开骂。
“但是!”我打断她的施法吟唱,“钟林云之所以动手,是有原因的,因为,张三骂了他的妈妈。”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又聚焦到我身上了,甚至连钟林云他老爹,都一改无所谓的模样,转头看向我。
爆炸头女人见势不妙,再度开炮。
“胡说!我儿子……”
“那小兔崽子说什么了。”钟林云他老爹低沉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尖叫。
他盯着我,身体微微前倾。
压迫感很强,如同形的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又害怕了,眼泪十分没出息的从泪腺里滚出来,在眼眶里打转。
我如鲠在喉,觉得发出一个单音都很艰难。
但又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泪珠一滚,小声的说。
“说……说钟林云的妈妈不要他了,还说……说他妈妈,不是好人,是个……婊子。”
第8章
梦境的后半阶段和我的记忆一起模糊了。
我不再能想起爆炸头女士和老师说了什么,也不记得张三最后有没有来找我算账。
印象里办公室的最后一个场景,是纹身老爹狠狠把烟头摁在办公桌上,然后在老师的尖叫声中抄起椅子,作势要挥下去。爆炸头女士被他忽然暴起吓得脸色惨白,再无刚才嚣张的气焰,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椅子砸过来。
最后还是钟林云冲上前,挡在他爹和爆炸头中间。
椅子被他挡下,也把他的背部砸出了一大片淤青。
当时是我陪着钟林云去医务室的,他背上的伤口吓人,红肿紫青混杂着,连带着肩上的纹身都狰狞起来。
他趴在医务室的床上一声不吭,我坐在椅子上劈里啪啦的掉眼泪。
我被吓惨了,哭了挺久的,最后连呼吸都不通畅了,面红耳赤的,看起来倒是比钟林云状态还要糟糕。
钟林云最后忍不住了,开口让我别哭。
“伤口在我身上又不在你身上。”他很费解,一张小脸皱起来,凶巴巴的说,“你哭什么。”
“看起来……嗝……好吓人……很疼的样子。”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还好。”他说,“没那么疼,你别哭了。”
于是我放声哭嚎,“所以还是很疼嘛。”
钟林云没辙了,表情看起来很是无措。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阴郁之外的其他表情。
我哭得昏天黑地,毫无禁忌,声响险些把教学楼都给掀起来。
过了好久,我哭累了,抽抽嗒嗒的从兜里掏出皱巴巴小半卷糖,往自己嘴里塞一颗,嗦到一半,才想起边上还趴着个病号。
病号啥慰问品都没有呢,我就不知廉耻的砸吧砸吧吃上了。
“你吃糖吗?”我抽泣着递出糖。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惊悚,写满了“你要敢拒绝我就再哭个半把小时”的威胁,钟林云不得不伸手。
“吃。”他把糖放到嘴里,腮帮子鼓出一小块, “你别哭了。”
说这话时,钟林云平趴在床上,头侧着,枕头把他侧脸压出明显的脸颊肉,看起来手感很好。
我当时十分想戳一下,但因不敢,最后也没有动手。
钟林云的眼神无奈且困惑,像是湖中的水獭看着岸上的四仰八叉的乌龟,疑惑它怎么能这么笨拙,两个小时还翻不过来面来。
真是脆弱的废物。
梦境到此了终。
我童年被孤立欺负的悲惨经历也在此打住。
我成为了钟林云第一个朋友,而钟林云则用实际行动教会了我社会的法则——甭管你有没有理,拳头大的就是爷。
张三李四王五再没敢找那么明目张胆的找我麻烦,因为他们三绑一块都没钟林云能打。
但是我对他们的怨意没有随着他们在我人生中消失而同样消逝。
于是在我的下一个梦境,我变身为施瓦辛格之斯巴达三百勇士,把这三位倒霉蛋子揍得屁滚尿流,而钟林云则坐在一边看着我大展身手。
不得不说钟林云在我心中的形象真是根深蒂固,就算是在梦里,他也没露出那种,我希望从他脸上看到的,那种倾佩崇拜热枕的神情。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机械的给我鼓掌,他的动作毫无灵魂,像极了没给够钱的托儿观众。
人都说梦和现实都是反的,我一晚上,做了五个梦。
三个坏梦,一个好梦,一个分不清楚好坏的梦。
老天偏偏揪住那个好的,找我来收利息了。
一大早上起来,有未读短信。
我一看,好家伙,我的卡被冻结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被我爸冻的。
我爸,作为一个血缘上名正言顺的父亲,抚养我这十来年,唯一尽到的父亲责任,就是给我一张副卡,每个月往里打一个不大不小的数额。
我很小就和他疏远,又或说我从未和他亲近过。
所以我和我爸之间,基本没啥感情纠纷,只有利益关联。
每当我整月都没正经和我爸说上几句话,却在月底收到难以忽视的巨型数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