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有些无奈,“这人在场子里卖货,还怂恿未成年人,我制止且报警了。”
我下意识看一眼地上那脑门开花兄弟,觉得他对“制止”一词,理解有误。
然后我才反应过来,“卖货”的意味。
“你们这还有人沾毒?”我惊了。
“规则不允许,但有时会有人走钢索。”钟林云说。
我低头,地上那兄弟忽然就不可怜了。
“他卖的啥。”
“便宜货,大麻。”
我隐约听闻过大麻的味道很冲,像是放了十天的屎燃烧起来,不禁一时好奇,鼻子抽抽的,想闻个新鲜。
钟林云注意到我的动作,皱眉。
“不是什么好东西,别闻。”
“我知道啦……”我嘴上答应,鼻子却还是不自觉的抽抽着。
钟林云侧眼看着我,眉头越皱越紧。
我嗅得起劲,好不容易捕捉到空气中一丝腐臭,正打算再接再厉。
一只手掌忽地伸到我面前,挡住我下半张脸。
手掌凑得很近,掌心的疤痕突起,轻轻触碰鼻尖。
薄荷味,有点痒。
钟林云的声音传来,语气是闻所未闻的低沉。
“别闻。”
他说。
第4章
“哦,好咯。”
钟林云认真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的。我鼻尖被蹭得有点痒,稍稍往后撤,开口呼出半醺酒气,温热的扑在他手上,搅乱了薄荷的清香。
他手一僵,收回去。
“找我过来什么事。”我想起正事,抬头问。
他一怔,似乎才想起这茬。
“这人犯事被抓,急了,拔刀要闹事。”
“哦。”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钟林云身上没有新添的伤口,心想那大概是没得逞,“然后?”
“我制止他,用酒瓶把人砸晕了。”
“哦。”我低头看看那被开瓢的倒霉蛋,他头顶伤口狰狞,看起来很是吓人,所以,你是让我来帮你付医疗费。”
“不是。”钟林云否认的很快,“但确实是需要你帮忙垫付一下别的。”
“什么?”我问。
钟林云碾下手指,他烦躁的时候好像特别喜欢重复这个动作。
“我砸的那瓶酒,有点贵……老板说要赔钱。”他斟酌着言语,“好像叫拉……什么。”
“拉菲。”我木然从包里掏出手机,诽谤,“就这点事……你老板真抠门……”
“不能转账,要现金。”钟林云提醒。
“还短视,不和现代科技趋势接轨。”我把手机扔回包里,转头去翻钱包。
显而易见的,当代社会,移动支付横行。
只要你不是原始人,基本就不大可能巨额现金出门。
我钱包一开,两张孤零零的红色钞票交相辉映。
再翻翻侧兜,又寒酸的出来个三块二毛五。
我和钟林云对视一眼,无语凝噎。
然后我转身出门,找银行去了。
有钱就是爷,这句话,放在地下三层的酒吧也很适用。
我拿着从银行刚取回来的现金去赔款时,无论是服务员还是保安,都对我毕恭毕敬。
就连平时拽得和二五王八似的钟林云,也老老实实的,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跟在我身后。
酒吧老板,也是钟林云的老板,喜笑颜开,用迎接财神爷的规格双手接过现金。
“哎呀,没想到啊,林云看着沉闷不喜人的,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漂亮小女朋友。”老板抱着钞票,嘴都合不拢。
他不是今晚第一个认错我性别的人,而我懒得第二次纠正。
并且我深刻怀疑,他原本要说的不是“漂亮小女朋友”,而是“人傻钱多的富婆”。
把我认成富婆也好,这样以后看在我的面子上,老板也不好使唤钟林云去顶那些危活重活。
也省得钟林云,每隔几天就搞得和出演了《电锯惊魂》或者《大逃杀》一样,血淋淋的回来。
虽然说离家出走以后,我的人生就正式从阳光明媚的青春剧,变成了灯红酒绿的堕落篇。
但我暂时还没有往里加恐怖悬疑血腥片段的打算。
我挂起职业社交假笑,和老板商业互吹一波。
在我们两假惺惺上演幽默剧《友好共处》期间,钟林云一直在我边上,默不作声。
虽然我余光看到他嘴唇动几下,但他到最后都没有发出声音。
走出老板办公室,我听着背后钟林云细微的脚步,回头,忽地发问。
“你刚才想说什么?”
“你是男生。”钟林云说,“老板认错了。”
“你就想说这个呀。”我笑了笑,“那他还说我是你女朋友呢,你不想否认一下这个吗?”
钟林云沉默了一会儿,我梗着脖子等。
“如果纠正……”
“你能不能走前一点。”我打断他,“我脖子好酸。”
钟林云闭嘴,快步向前,和我并排。
“如果纠正了前一个问题,后一个问题根本就不会出现。”他说。
这个回复很符合钟林云的逻辑,缜密且理性,是理科生的思维。
虽然我不知道钟林云是不是理科生,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上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