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五指轻轻搭在他的襟口,被深色的布料衬得愈发素白,过了片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过来,将那玉指缓缓握住,花妩听见男人微沉的声音道:“这就是贵妃当初的媚上之技吗?”
闻言,花妩黛眉轻挑,心思微转,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登时轻笑起来,吟吟道:“皇上说笑了,这哪里能称为媚上呢?”
天子眼皮微垂,遮去了其中情绪,目光深如子夜,静静地望着怀中人,花妩便轻轻踮起脚,凑过去在他耳边悄声呢喃一句什么,夜风吹拂而过,很快便将那字眼吹得没了影子,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尾巴。
花妩眉眼微弯,笑意娇软:“如此才叫媚上呀。”
她一面说着,轻轻用力便挣脱了男人的手,纤细的指尖顺着那襟口滑下,落在他的腰间,搭在那玉扣上,将解欲解之际,花妩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侧头略略靠过去,她将耳朵轻贴在对方的心口处,认真而仔细地听着。
手指拨开玉扣,坠子落地,发出哒的轻响,伴随着清晰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
从缓渐至急,花妩蓦然笑起来,她就那么倚在帝王怀中,眼里含着盈盈笑意,眸光闪动,透着狡黠的意味,小声道:“臣妾是蓄意勾引,皇上是见色起意,这哪里是臣妾媚上呢?”
她说着,殷红的菱唇一张一合,在周璟的目光中无声地吐出四个字:这、是、合、奸——
一只手猛地捂住了那张嘴,制止她再说出任何惊心动魄的字眼,周璟低下头,紧紧地盯着她,双眸沉沉如深海,压着无数汹涌的浪涛,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阻碍。
花妩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开心地笑起来,眸中晶亮,光芒微闪,好像一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孩子。
她微微撅起嘴,在那只手的掌心里亲了一口,发出叭的轻响,周璟像是被火炭烫到了一般,猛然松开了手,但是那柔软濡湿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如同烙在手心里。
花妩却不肯放过他,索性伸长胳膊,搂住男人的脖颈,凑在他耳边,语气亲昵地道:“皇上,天晚了,睡觉吗?”
第11章
周璟垂下眼,看着怀中的美人,她的肌肤在灯烛下细腻玉白,如云堆雪,眉眼缱绻,恍若多情,叫人无法狠心去拒绝。
周璟伸手轻轻握住那纤细的玉腕,然后退开一步,语气冷淡地道:“朕还有奏折要处理,先回去了。”
他说完,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花妩立在原地,看着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廊庑下,自言自语道:“不是吧?难道他要为花想容守身如玉?”
她啧啧称奇:“看来狗也转性了。”
花妩觉得颇有些无趣,回到凉榻边,复又拿起那戏本子看起来,也没注意大黄狗绒绒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却说周璟大步流星地走在宫道上,步履如飞,刘福满一路小跑都险些跟不上,他心里暗自嘀咕:皇上这又是在贵妃那里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他也见怪不怪了,周璟向来沉稳少言,也很少发脾气,他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在外人看来,天子喜怒不辨,颇具城府,但是只有一桩,他每次去碧梧宫,情绪起伏都会很大,要么是怒,要么是喜,怒极时周璟会把自己关在寝殿里砸东西,喜极时,也会做出一些令人好笑的事情。
就比如当初贵妃娘娘被诊出有身孕那会,周璟走路都是轻快的,一下朝就往碧梧宫去,瞎子都能看出他心情好,四下无人时,他还会哼几句小调。
主子高兴,他这做下人的自然也跟着松快,日子一长,刘福满就发现了这样一个小秘密,碧梧宫里的那位,绝不像人们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呐。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左右着帝王的心绪,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有真正上心了,才会如此介意。
刘福满揣着这个秘密,有些得意地想,他真不愧是主子跟前的红人,只有他这样细微入至,才能窥见些许圣心。
正在刘福满暗暗猜测碧梧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忽闻一阵又轻又急的动静,紧跟着一只大黄狗飞速地从他脚边蹿了过去,刘福满吓了一跳,差点没左脚绊右脚,当场摔个大马趴。
“哎哟,这、这不是贵妃娘娘养的狗?”他惊魂未定地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周璟也停下来,大黄狗跑到他前头去,把个什么东西放在地上,冲他汪汪直叫。
众人皆是低头看去,只见那东西是一个玉坠子,上面系着明黄的丝绦,这显然是帝王用的物件。
刘福满连忙拾起来,道:“这不是皇上的九龙白玉坠么?不知掉在哪里,叫它给捡到了,还能认出是皇上的东西,不愧是贵妃娘娘养的狗,可真有灵性啊!”
他将那坠子擦拭干净,一边疑惑道:“络子没断啊,这个玉坠不是系得很牢靠么?怎么就——”
话没说完,刘福满忽然福至心灵,立即闭了嘴,络子没断,那自然是有人解开的,谁敢解皇上的腰带?
他觑着天子阴沉的俊脸,茅塞顿开,刘福满悟了!
看来是皇上想宿在碧梧宫,可贵妃娘娘没让啊,难怪自打从碧梧宫出来,皇上这脸色就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