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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梦境。
    李弗襄入冬前病的这一场,终于让夫妻二人的脚步缓了下来。
    需要休养一阵子的李弗襄不天天往外跑了。
    高悦行陪着他,文渊书库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
    李弗襄呆在家里,闲了就招来自己部下的几个将领在是书房里随便聊聊。
    王府的书房永远对高悦行这个王妃敞开大门。
    高悦行忽然有一天,见到书房里重新堆起了狐胡以西的沙盘,而且靠东的一整面墙上,都是他们行军用的地图。
    她都看在了眼里,也都记在了心里。
    日子这么如流水般的过着,所有的汹涌都藏在可以预见的将来。
    很快到了除夕那夜。
    皇上在宫里办了家宴。
    李弗襄带着高悦行在入夜前进宫,当今皇上的家宴比不得从前的隆重,家宴上,真正能一展笑颜的人也不多,就连皇上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高悦行在这场家宴上,再见了信王和他的王妃陆苇绡。
    隔着礼乐的大殿和灯烛,高悦行的目光扫过去,顿时吃了一惊。
    才几个月不见,信王已经瘦脱了不止一圈,至于他身边的王妃陆苇绡,乍一眼看上去,脸上的憔悴遮不住,即使是很用心的上了妆,也遮不住底下的清白。
    高悦行心头一颤,趁着合适的机会,走到陆苇绡的身旁:“信王妃。”
    陆苇绡有些恍惚地扭头瞧见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是五弟妹啊。”
    高悦行关切地问:“信王妃瞧着精神不佳,是最近没休息好?”
    陆苇绡收紧了下巴,点头道:“可能是吧。”
    高悦行上前不着痕迹地挽着她的手,一同入座。
    可在高悦行手缠上来的那一瞬间,陆苇绡忽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那貌似亲昵的动作,被两人宽大的衣袖挡着,外人瞧不出丝毫端倪,高悦行的脸上似乎戴了一张永远也不会开裂的面具,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恬淡得体的笑,可她的动作唬不了人。
    高悦行的手指一抖。
    陆苇绡立刻闭上了眼,知她看出来了。
    高悦行搓着自己的手指,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信王妃陆苇绡是有喜了,但她的胎很弱,不知是母亲受了惊吓,还是身体一直不太好,导致这个胎儿从脉象上摸着,有点命悬一线的感觉。
    高悦行凝重地抬眼,却碰上了陆苇绡恳求的目光,她冲着高悦行,轻轻地摇头。
    她不想叫别人知道这件事。
    高悦行拧眉望了她良久,才很是意味深长的说:“信王妃气血亏损太过,一定要保养自身啊,即使您不为了自己。”
    言外之意是,再这样任由自己的身体亏下去,孩子有可能不保。
    陆苇绡不是笨人,能听明白。
    堂堂信王妃怀孕了,却不敢宣之于口,高悦行觉得其中有异,却没有心思深入去想,毕竟那是别人家内宅的事。
    更何况,襄王府里,最近也诸事繁忙。
    除夕一过,便要开春。
    皇帝的旨意早几天下来,现在满朝都在筹备襄王准备南巡的大事。
    大旭朝版图辽阔。
    李弗襄此次南巡,顺陆路南下,再走水路向西,经过蜀中,再远还能探到西境,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有余。
    皇上找李弗襄商量了一回,是关于高悦行的安置。皇上的意思是,南巡是朝中正事,且中途奔波劳苦,襄王妃一介女子,身体娇贵,不如就留在京城安享富贵。
    令高悦行欣慰的是,李弗襄甚至都没回来询问她的意见,便拒了皇帝的好意,说什么也一定要带上她同行。
    皇帝无奈,也只好依了。
    李弗襄记着高悦行曾经提过的话。
    临行前,亲自点了工部的孔让尘同行。
    倒也没引起谁的特别瞩目。
    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此次跟着李弗襄南巡的官员里,将来等到李弗襄登上大位,朝堂上必有他们一席之地,于是,明知南巡艰苦,依然有一群有志青年自奋告勇,愿意投入襄王的麾下。
    离京的那一日。
    高悦行一身轻快的打扮,骑一匹小红马,跟着李弗襄南下。
    信王在高高的城楼上送行,望着那逐渐远去的人群,扶着墙垛,叹了口气。
    ——“信王殿下如此年轻,何故英雄气短啊。”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令信王瞬间直起了背脊,转头望去,是一个身穿团领的富贵老爷。
    信王认得这人,打了声招呼:“孔大人。”
    正是户部尚书,孔世戍。
    信王道:“我来送行我的五弟。”
    孔世戍微微一下:“下官来送行家中幼子。”
    信王提起这件事,还有些奇怪,问道:“襄王何故会选择带上孔大人您的幼子?”
    孔世戍对这件事也很是费解,皱眉道:“谁知道呢,我那小儿子向来性格古怪,我这个做父亲也捉摸不透他,放着好好的圣贤书不读,专门爱去玩水玩泥巴,或许是歪打正着和襄王殿下打上了交情吧。”
    信王不再说什么,而是远远地望向远处。
    南巡的仪仗队已经不见影子了,只能望见前方一望无际的万里山河,在春风的拂动下,到处枯死的草木都渐渐有了回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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